蒋晦转身就走,大步跨过拐角,盯着大门,就差用上轻功了。
但那一刹,言似卿忽打断他。
“抱歉,先听我说。”
本身,她的体面周到远胜于任何虚伪的贵族,也很少去打断他人言谈。
本身,这打断就很有问题了。
虽然声音语气都算温柔。
蒋晦正要往外走,身体都拐了,就这一眼,一耳朵,他立即顿住了,果断后退一步。
就卡在那拐角,直勾勾搭着柱子听,看,目光灼灼。
后头的若钊等人也齐刷刷一致跟上,都后退。
竖起耳朵。
说,说什么呢?
夫人,你最好说些什么啊啊啊!
第70章
——————
白日灼光,无需提灯见野。
但人在跟前,旧事过往,尘埃非落定。
它们还在飘。
言似卿就是这么看着沈藏玉的。
“你们在里面的时候,我在外面其实看不下书,心不静,在想你我之间的婚姻与过往。”
“年少相识,彼此祖辈情义不浅,我认可当年的皎皎小郎君,温润读书郎,但不论你读书与否,经商也罢,你,跟沈家,以及祖母他们都是我选过的,我愿意认下的结果。”
“至少在那时,对于那时的我而言,是愿意的。”
“若是自己选的,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愿意承担后果。”
“人这一生的生死荣辱,白驹过隙,赤兔饮血,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你不必为当年突然去战场,为何去战场,又如何拖累我而予我交代。”
“在那时,我也再次选择过,也已经为此承担过,不需要因为你额外的交代而回头审视自己是否值得。”
“现在我要说的是关乎这个案子本身,是最大的正经事,同样会关联到我的前途跟心里在乎的人。”
“其一:我了解你,沈藏玉,你虽在功名一途未有前程,但本身沉稳隐忍,厚积薄发,没有一定自信或者足够的动机绝不会贸然出击,这次来,一定有足够的底牌能让你全身而退甚至获益极多,首先就是提交的必然为真相,能确实指证祈王,消除后者对你的敌意隐患,再且,局面就算再不好,你在这些年的新身份也绝对有足够的功劳能让陛下重用且宽厚于你,让你不至于受害。我非挑剔你做这些事的正义本心还是别有所图,这些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你从不做冒险的事。”
“其二:介于以上一点猜测,可你出现,还是先用的本名,我猜是因为这样才能因身份而阻碍我介入此案,不会影响你们所图,比如你对我也是有些了解的,未曾轻视我,宁愿为此设卡阻碍。”
“其三:当年,你走的
曹尔信路子,可能这个案子也牵扯了他吧,你从中拿到了证据,但在你攀附他之前,你肯定不知背后牵扯如斯,否则你也没必要走那条路了,直接拿着这些东西去投靠更大的门庭,更安全,得利更多,那你为何选他?不就是因为在当时,曹家在江南显贵,曹家有子弟曾与你共学私塾,曹家亦有女子倾心于你,如今还被你安置在凌城宽窄巷子中隐秘生活,我猜这个时辰,她应该还在哄你们的儿子读书写字,你自以为选了极好的门路,能一举登上官身门楣,却摊上这样的隐患,但你毕竟聪明,如今细细筹谋,也能谋出更好的生路跟前途,唯一的隐患就是母子的身份不能暴露,否则你也只能在自己跟他们之间二选一了。”
“其四:这些都只是推敲,没有证据,一旦这母子早早暴露,世人会议论,陛下会审视,对你在里面交代的内情真心极为不利,你若是真想一劳永逸,要么杀我母女,永诀后患,要么杀她母子,斩草除根。”
“你能做到哪一点?”
“不管你能不能做到,现在我在人前如斯言语,等于暴露了你,你就哪一点都做不到了。”
“你已无路可走。”
“这也算我回敬你当年予我的难堪境遇。”
“但我愿意给你一个选择——用你这些年精心构建的新身份吧。”
“我不希望昭昭以后改变对她生父的美好印象,而多了一些别人看穿的狼藉,就算你以后所得再光辉荣耀,地位显赫,对于她而言,也改变不了被你舍弃的内情,就算她不知,也有的是人告诉她。”
“这对她不好,在我看来,她已经摊上我这样不得不在她年少时舍弃她的母亲了,不能再有一个不堪的父亲。”
“祖母聪颖,更懂你,也知世道,你这些精心的言辞不能瞒过她,她年纪大了,身子骨也没那么硬朗,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更值得缅怀,很多人也都是靠着自欺欺人好好活下去的,所以,趁着现在还没签字画押,你改一下计划。”
“让沈藏玉从此彻底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