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表面浮现出无数人脸,皆是来自各地“净情所”的囚徒影像。他们或呆滞、或狂躁、或低声啜泣,眼中尽是被长期压抑后的空洞。而在最深处,一道锁链贯穿井壁,连接着一座隐藏已久的地下设施??正是第七区总部,也是整个愿系统时代遗留的最大情感监狱。
衡的声音再度响起,虽虚幻却清晰:
>“你们打开了门,但牢笼仍在。
>真正的自由,不是少数人的觉醒,而是所有人的释放。”
林守闭目良久,睁开眼时已有了决断。
他召集“容暗所”核心成员于忆生树下,宣布计划:**解救净情所中的所有囚徒,并公开揭露那段被掩埋的历史。**
“这不是暴动。”他说,“这是清算。”
李黑水咧嘴一笑:“早该干这一票了。”
王艳却担忧:“政府不会坐视不管,暗序组织也可能介入,一旦开战……”
“那就战。”林守平静道,“但我们不杀人,不破坏,只救人。用共情波覆盖全城,唤醒每一个被封印的记忆。让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亲人是如何被‘矫正’的,让他们听见那些被消音的哭声。”
张文昌叹道:“你这是要把整个社会撕开啊。”
“它早就烂透了。”黑皇叼着鸡腿插嘴,“装什么岁月静好?老子当年蹲狗窝的时候都没这么虚伪!”
计划启动当晚,星尘监护者的屏障悄然扩展,形成一道环绕城市的共情共振场。林守站在源初井畔,手持燎原之钥的银纹手掌按入水面,启动“记忆潮汐”协议。
一瞬间,千万人心中同时响起一个声音:
>“你还记得吗?
>那个总爱笑的女儿,为什么突然不再说话?
>那个温柔的妻子,为何一夜之间变得冷漠?
>那个曾满怀理想的朋友,怎么就成了‘精神病人’?”
画面如潮水般涌入现实:
一位母亲在手术室外崩溃大哭,却被工作人员注射镇定剂,醒来后被告知:“你从未失去孩子。”
一名少年因失恋写下诗集,被举报“传播消极思想”,送入净情所接受“情感重塑”。
一对恋人因反对强制共情政策被捕,十年后再相见时,彼此已认不出对方模样……
城市陷入震动。
街头巷尾,夫妻相拥而泣;办公室里,白领砸碎电脑屏幕;警局内部,有警察脱下制服,跪地痛哭。
第七区总部大门前,数千民众自发聚集,举着写满名字的灯牌,呼唤着那些被囚禁的灵魂。
三天后,政府宣布废除“情感合规法”,关闭全部净情所。
当最后一扇铁门打开,数百名囚徒步履蹒跚地走出阴暗走廊。他们中有老人、孩童、学者、战士,眼神麻木,动作迟缓,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苏醒。
林守亲自迎接每一个人。
当他看到那个曾递出【悲鸣之核】卡片的女孩时,却发现她早已不在人世??她的意识被提取并编码,成为维持系统运行的“情感燃料”。
他跪在地上,久久不起。
小女孩走过来,轻轻抱住他。
“她没有白死。”她说,“因为她让你哭了。”
的确,林守哭了。不是为了英雄主义,不是为了胜利,而是因为终于明白:每一次所谓的“进步”,背后都有人默默承担代价。
数月后,新的纪元悄然开启。
“容暗所”在全国建立分部,成为合法庇护机构。《容错录》发行百万册,记录着每一个不愿被治愈的故事。忆生树下新增了一座“默园”,专为那些选择孤独终老的人准备??园中无花无果,唯有石凳与长椅,供人静静坐着,什么都不做。
而林守,则回到了最初的地方??遗愿田。
他蹲在稻穗旁,看着黑花在风中摇曳。根系下的愿力光流依旧闪烁,但颜色已不同。从前是冰冷的数据蓝,如今是温暖的生命金。
小女孩跑过来,递给他一本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