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西北方的地平线上腾起一股黑色烟尘,烟尘中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那是噬魂兽奔跑时,利爪刮擦地面的声响!
“石灾!“苏小满怒吼。
“在!“石灾的巨斧重重砸在地面,溅起碎石。他翻身下马,玄铁盾横在路中央,挡住整个山道,“苏公子带林姑娘先走,俺断后!“
“不行!“苏小满勒住缰绳,“要走一起走!“
“这是命令!“石灾突然单膝跪地,巨斧柄杵着地面,“影卫营已折损过半,不能再让你涉险!玄尘长老说。。。。。。
三年过去,紫花田依旧年年盛开,如云似雾,铺展在山谷之间。晨光初照时,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晕,仿佛每一滴水珠里都藏着一个微小的世界。苏小满每日清晨仍会站在田边,手中握着那枚铜铃,听它在风中轻响??不再是刺耳的悲鸣,而是一种温润的、近乎低语的震颤。
许知意在屋后开辟了一片药圃,种了些安神养魂的灵草。她说:“声音走得太远,心就容易累。”她常给小声熬一盅淡紫色的汤药,说是能安抚那些夜里悄悄溜进梦里的亡魂。小声从不抗拒,总是乖乖喝下,然后靠在门框上看天书。如今的天书已不再只是横贯苍穹的一行铭文,而是化作一片流动的星河,字符如萤火般游移、聚合、散开,像在呼吸,也像在交谈。
这日清晨,铜铃忽然剧烈震动,不是来自外界,而是自内而生。苏小满低头一看,锈迹斑驳的铃身竟浮现出一道细密裂痕,如同蛛网蔓延至底部。他心头一紧,还未开口,许知意已快步走出,眉头微蹙:“它撑不住了。”
“为什么?”苏小满喃喃,“它明明已经和共感领域同频了。”
“正因如此。”许知意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裂痕,“它承载的不只是我们的声音,还有那些穿越时间而来的话语。三年来,它一直在替我们接收、转化、传递……可它终究是凡物,不是永恒。”
小声站在一旁,静静听着,忽然伸手接过铜铃。她的掌心贴上铃壁,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眼中竟有微光流转。“它累了。”她说,声音清亮如泉,“但它不想停下。”
苏小满怔住。这三年来,小声虽已能言语,却极少主动提及与言灵相关的事。她像是刻意保持着某种距离,仿佛知道自己一旦说得太多,就会被卷入更深的命运漩涡。可此刻,她的眼神坚定得不像个十五岁的少女。
“我想试试。”她说。
“试什么?”许知意问。
“把它的记忆……接过来。”
两人同时变色。
“不行!”苏小满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是千万人的痛苦,你承受不了!”
“我已经听见了三年。”小声道,语气平静,“每一个雨夜落下的语句,每一声从地底传来的呜咽,我都记得。我不是在请求允许,我只是在告诉你们??我要做了。”
她转身走进屋内,取出一块由林七亲手打造的“心镜石”。那是用回音井底最古老的晶体研磨而成,据说能短暂容纳灵魂碎片。她将铜铃置于石上,双手合十,低声念出一句无人听过的古语。
刹那间,紫花田中的风停了。
天地陷入死寂。
铜铃开始发光,由内而外,光芒越来越盛,最终炸裂成无数光点,如星尘般涌入心镜石中。而小声的身体微微颤抖,双目紧闭,额角渗出血丝。苏小满冲上前想阻止,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许知意一把拉住他,声音发抖:“让她完成……这是她的选择。”
整整一夜,山中小屋被一层淡紫色的光晕笼罩。远处的传声塔感应到异常波动,楚临渊立刻下令封锁九岛外围讯道,防止能量失控引发连锁反应。林七连夜赶至,站在屋外凝视良久,最终只留下一句话:“她在承接历史的重量。”
黎明破晓时,光芒终于消散。
小声倒在石前,面色苍白如纸,但嘴角带着笑。心镜石已变成深紫色,内部有无数细小的光流缓缓旋转,宛如星河倒悬。苏小满将她抱起,指尖触到她的皮肤,竟觉一阵冰凉,仿佛她的体温被抽走了一部分。
三天后,小声醒来。
她第一句话是:“他们都说谢谢。”
苏小满红了眼眶。
自那日起,小声不再需要石板写字,也不再依赖任何器具去倾听。她成了活的“共鸣体”,只要静心凝神,便能感知到世间所有未被回应的声音??无论是百年前冤死者的最后一叹,还是昨夜某个孩子躲在被窝里的啜泣。
然而,变化也随之而来。
她的头发渐渐褪去了黑色,转为银白,像是被时光浸染;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会泛出淡淡的紫芒;更奇怪的是,每逢月圆之夜,她的影子会分裂成九道,每一道都做出不同的动作,仿佛映照出她体内承载的千万灵魂。
林七来看她时,沉默许久,才轻声说:“你正在成为‘容器’。”
“我知道。”小声道,“但我不是被动地装下他们。我在和他们一起活着。”
林七摇头:“可人终归有极限。你若继续吸收沉声,迟早会被淹没。历史上曾有过‘言灵祭司’,他们最后都疯了,或化作石像,永世立于荒野。”
“那我就不是祭司。”小声望着窗外的紫花,“我是桥梁。桥不会因为走过的人多而消失,它只会变得更坚固。”
林七无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