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范利平才开口:“现在,轮到我做选择了。”
潘叔微微颔首。“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我也知道,只有你能接下这个担子。”
“我不是你。”范利平说,“我也不会变成沈新。”
“那你打算怎么干?”
“用你的手段,但守住底线。”他说,“我可以设局,可以利用信息差,但我不会未经审判就处决任何人。每一个进入‘清道夫计划’的目标,必须经过三人小组评估??你、崔兰、我。只有我们都认定其罪无可赦,才能启动后续流程。”
潘叔怔住。
“而且,”范利平继续道,“我要公开‘三号通道’的存在。把那段被你们隐瞒的运毒路线,原原本本上报中央督导组。让上面知道,这里有一块腐肉,必须切掉。”
“你会引发地震。”潘叔警告。
“那就让它震。”范利平目光如铁,“总比让它烂到根子里好。”
潘叔久久不语,最终轻轻点头。“好……很好。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时说的话吗?”
范利平一怔。
“你说,你想做个干净的警察。”老人嘴角微扬,“现在看来,你比我更接近那个目标。”
离开医院后,丁雨薇忽然停下脚步。“你觉得他会配合吗?潘叔会不会暗中阻挠?”
“他会死。”范利平平静地说,“医生说他最多还有三个月。他没时间搞小动作了。”
丁雨薇浑身一颤。“所以你是趁他将死,才敢提出改革?”
“是。”范利平坦然承认,“有些事,只有在权力交接的缝隙里才能做成。就像病毒趁宿主免疫力下降时爆发,我也要在旧秩序瓦解前,种下新规则的种子。”
当晚,范利平召集核心成员召开紧急会议。李牛、技术组长、法医、情报分析员全部到场。他没有隐瞒,将潘叔的“清道夫计划”、沈新的越界行为、崔兰的真实身份一一陈述。会议室鸦雀无声,直到李牛打破沉默:“所以这些年,咱们抓的不少人,其实是被人‘安排’进来的?”
“是。”范利平点头,“但我们破获的案子,证据链完整,程序合法。公众不需要知道幕后真相,但他们需要相信正义仍在运转。”
“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第一步,封锁沈新消息,对外宣称他因健康问题暂时离岗;第二步,重组缉毒行动指挥组,由我直接牵头,设立独立审查机制;第三步??”他顿了顿,“重启‘乌鸦项目’。”
众人哗然。
“那只被锁住的乌鸦……你还想用它?”
“不是用它。”范利平纠正,“是让它成为象征。我要成立一支特殊行动队,代号‘夜瞳’??专门负责追踪那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执法者。他们不穿制服,不用真名,任务只有一个:监督监督者。”
丁雨薇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不是要取代潘叔,你是要建立一套能自我纠错的系统。”
“没错。”范利平望向窗外,“一个人再清明,终究会老、会病、会偏执。但制度不会。只要机制存在,就算我有一天也堕落了,也会有人站出来,指着我说??你错了。”
会议结束后,范利平独自回到办公室。桌上放着一封匿名信,没有署名,只有一枚褪色的警徽徽章和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潘叔抱着一只刚出生的乌鸦雏鸟,身后站着一个扎辫子的女孩??崔兰。
背面写着一行字:**“它看得见黑夜里的光,也能识破伪装成正义的黑暗。”**
他轻轻摩挲着徽章,忽然觉得肩上沉重无比。
第二天清晨,一则内部通报悄然下发:原缉毒大队副队长沈新因突发神经系统疾病,暂离岗位休养;同时,新成立“特别监察行动组”(代号“夜瞳”),由范利平兼任组长,权限直达省公安厅备案。
与此同时,在橡胶林深处的小屋里,崔兰点燃了一堆旧文件。火光映照着她苍老的脸庞,她手中拿着一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
>“哥哥,如果你看到这一页,请原谅我。我把钥匙交给了另一个人。也许他不够狠,也许他太讲规矩,但他有一样你我都没有的东西??希望。”
火焰吞噬了纸页,灰烬随风飘散。
而在边境线上,一架微型无人机悄然升空,镜头锁定一辆正驶向内地的冷藏货车。画面实时传送到市局指挥中心的大屏上,红色标记闪烁不止。
范利平站在屏幕前,耳机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目标车辆已进入伏击圈,是否拦截?”
他沉默两秒,按下通讯键:“按规程行动。记住,所有人必须佩戴执法记录仪,全程录像。我们要让每一次抓捕,都经得起十年后的审判。”
“是,组长。”
窗外,朝阳升起,照亮整座小镇。
他知道,黑暗从未真正退去。
但他也明白,只要还有人愿意在黑暗中点亮一盏灯,黎明就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