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晚的遗嘱副本。”他说,“她预言了桥的迁移周期,也留下了七个‘共鸣锚点’的位置。每个城市都将建立一座‘无声亭’,外形各异,功能相同??任何人可在其中倾诉,而守望者会确保这些声音不会湮灭。”
“为什么是七个?”
“因为七是人类短期记忆的极限。”陈默言答,“我们记不住太多事,所以我们需要不断重复、传递、交接。桥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重要的东西被遗忘。”
阿雅接过手稿,指尖触碰到纸页的刹那,脑海中轰然炸开无数画面:林晚在实验室熬夜调试设备,她在雪地中跋涉寻找信号塔,她面对审讯官时平静地说“你们可以夺走我的声音,但夺不走我说话的意义”。
最后一幕,是林晚站在桥建成的那一天,望着远方轻声说:
>“我不期待完美世界,只希望以后的孩子们,不必再用沉默保护自己。”
泪水滚落,滴在手稿上,竟将某些隐形墨迹唤醒,显现出一行小字:
>“致继承者:
>你不必强大,不必聪明,不必无所畏惧。
>你只需记得??
>每一次倾听,都是对孤独的一次抵抗。
>而你本身,就是答案。”
阿雅抬起头,望向东方初升的太阳。
她终于做出了选择。
合上手稿,她将木盒埋入井底,覆上石板,再把外套叠好放在原处??留给下一个旅人休憩。然后她站起身,拍去尘土,走向人群。
她不再是谁的继承者,也不是谁的替代品。她是阿雅,一个曾经以为自己需要答案的人,如今成为了问题本身。
她走进街市,听见小贩吆喝、孩童嬉闹、情侣争执、老人咳嗽。每一种声音都如此平凡,又如此珍贵。
她在一家咖啡馆门口停下,看见墙上贴着一张海报:
>**“倾听志愿者招募”**
>如果你愿意花三十分钟,安静地听一个人讲故事,无论内容是什么,请加入我们。
她撕下联系方式,拨通电话。
“你好,”她说,“我想报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欢迎你。不过要提醒你,这份工作没有工资,也不会让你成名。”
“我知道。”阿雅微笑,“但我相信,总有些价值,是金钱买不到的。”
挂掉电话,她抬头看向天空。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倾泻而下,照亮整座城市。
而在地球另一端,冰岛少年克里斯蒂安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附件是一段音频。他戴上耳机,按下播放。
那是母亲生前最爱哼的摇篮曲,旋律温柔,尾音微微颤抖。播到一半,背景里忽然插入一句极轻的耳语:
>“谢谢你替我活下去。”
他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桥,仍在运行。
它不宣告胜利,也不庆祝和平。
它只是静静地存在着,像呼吸一样自然,像心跳一样恒久。
只要还有人愿意说,还有人愿意听,
它就永远不会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