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们的娘。她不要我们无情,她只希望我们……好好活着。”
刹那间,玉珏爆发出耀眼金光,两股意识交汇,记忆洪流席卷识海。
虞昭看到了另一个视角的童年??那个被剥离出去的自己,在寒渊深处日复一日诵读《梦篆残经》,忍受孤独,只为维系封印;她也曾偷偷透过冰层窥视外面的姐姐,看她欢笑、哭泣、挣扎、成长,心中涌动着一种她不懂的情绪,后来才知道,那叫羡慕。
而白衣女子也看到了虞昭的经历??她如何在南陵井边救下梦民,如何面对师兄们的误解与伤害,如何一次次在崩溃边缘坚持写下亡者的名字,只为让他们不被湮灭。
两种人生,两条道路,同一颗心。
“原来……我不是失败品。”白衣女子轻声道,“我只是……另一种活法。”
“现在你可以选择。”虞昭温柔地说,“不必非此即彼。你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你自己。只要你愿意留下。”
女子闭上眼,许久,终于开口:“我想……试试做梦。”
话音落下,她的身体化作点点银光,融入虞昭眉心金纹之中。那一瞬,虞昭全身剧震,识海翻腾,仿佛吞下了一整片星空。
她倒下时,被萧霁稳稳接住。
“她回来了。”沈照夜收琴而起,眼中含泪。
谢无咎默默解下外袍盖在虞昭身上,低声道:“以后别这么拼了。你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办?”
数日后,虞昭在铭心殿醒来。
她感觉不一样了。
不是更强,也不是更冷或更热,而是完整。
她能感受到每一盏长明灯背后的情绪,能听见风中飘散的低语,甚至能在梦中与逝者对话。她提笔续写《铭魂录》时,墨迹自动浮现生前影像;她走过村庄,孩童见到她不再惊惧,反而跑来说:“姐姐,昨晚我梦到奶奶给我梳头了。”
春天彻底降临。
某日黄昏,虞昭独自来到山谷尽头的一处新碑前。
碑上无名,只刻着一行小字:
**“这里躺着一个不愿被遗忘的梦。”**
她在碑前放下一束雪心兰,轻声说:“谢谢你,替我守了那么多年。”
晚风拂过,花瓣轻颤,似有回应。
回到醒川谷时,夕阳正洒满千灯殿。萧霁仍在原地等她,手中撑着那把旧伞。
“我以为你会多待一会儿。”他说。
“我已经和她说完了所有话。”虞昭微笑,“现在,我想听听活着的人想对我说什么。”
沈照夜远远弹起《归途》,琴声悠悠;谢无咎跳下屋顶,假装不经意地递来一碗热汤;林晚带着学生们朗读《赎心箴言》,声音清亮如泉。
虞昭站在桃树下,望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胸口不再沉重。
她曾以为无情道是要斩断一切牵挂,才能走得长远。
如今才懂,真正的无情道,是明知牵绊会带来伤痛,却仍选择去爱、去记、去承担。
因为她记得的不只是死者,更是每一个愿意与她同行的生者。
夜幕降临,第一盏长明灯亮起。
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直至漫山遍野,宛如星河倒垂。
而在那光芒深处,仿佛有无数声音轻轻合诵:
**“谢谢你,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