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起惊雷,因为李祺的检举引起朝堂上的百官近乎人人自危。
可是也有些人可以谈笑风生,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事情。
勋贵啊,这可是历史上屡有恶名、罪行累累的群体,但是现在的他们好似是最轻松的。
。。。
夜色如墨,金陵城头的更鼓声悠悠荡荡地传入宫墙深处。马寻立于皇城北门箭楼之上,披着一件旧青袍,衣角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手中握着一卷尚未呈报御前的密折??是李祺今晨自兵部暗线处截获的情报:蓝玉近月频繁与边关将领私通信使,所用驿符竟为韩国公府特制铜牌,且每次交接皆避开元帅府耳目。
“果然动手了。”马寻低声自语,指尖轻抚纸面,仿佛能触到那背后层层叠叠的阴谋脉络。他知道,赵勉伏法不过撕开了一道口子,真正蛰伏在朝堂之上的巨兽,此刻正悄然收缩四肢,准备反扑。而蓝玉,这个手握重兵、性情桀骜的大将军,极可能已成了李善长最后一枚可动用的棋子。
他转身走下城楼时,一名黑衣校尉悄然迎上,低声道:“大人,李祺求见,在西角门候着。”
马寻点头,脚步未停,“带他去诏狱偏厅等我。”
诏狱偏厅灯火昏黄,墙上挂着一幅《大明疆域全图》,图上以朱砂点出数十个标记,皆为近年军饷异常之地。李祺跪坐案前,面色凝重,见马寻进来,立即起身行礼:“大人,属下查清了??那批劣质兵器并非全数发往北疆,其中有三千副精铁弓弩,经由运河转运至庐州,再由当地盐商伪装成货船运入巢湖水寨。”
“巢湖?”马寻眉头一皱,“那是当年陈友谅残部盘踞之所,虽已被剿多年,但湖中岛屿众多,易守难攻,若有人暗中屯兵……”
话音未落,李祺已接道:“正是!我们安插在巢湖渔户中的细作回报,近三个月来,每逢朔望之夜,必有快舟靠岸,卸下粮草兵器,岛上还传出操练号令之声。更可疑的是,每艘船离岸前,都会焚香祭旗,所举旗帜非我大明制式,而是绘有‘日月同辉’图腾。”
马寻瞳孔骤缩。日月同辉??那是元末红巾军中一支隐秘教派“明尊教”的标志,曾与朱元璋争夺天下正统,后被彻底铲除。如今再现此旗,岂止是谋逆,简直是复辟前朝邪祀!
“立刻封锁巢湖四周渡口,”马寻沉声下令,“调两百诏狱精锐,配锦衣卫火铳队,明日五更出发,我要亲自走一趟。”
“可……”李祺迟疑,“大人亲赴险地,万一有失?”
“正因为是我去,才能震慑幕后之人。”马寻冷笑,“他们以为扳倒一个赵勉就完了?不,我要让他们知道,诏狱不是刑场,是天网。蛛丝马迹,皆可成纲。”
翌日凌晨,天光未明,一支不起眼的小船悄然驶出秦淮河口,顺流东去。船上十余人皆着渔夫装束,唯中间一人裹紧蓑衣,帽檐压得极低??正是马寻。他手中紧攥一枚铜牌,正是从赵府搜出的那块韩国公府特制驿符。
三日后,巢湖风急浪高。小船借着浓雾掩护,悄悄靠上一处荒岛。岛上林木森然,隐约可见石垒营寨。马寻率众潜行至半山腰,忽闻前方传来诵经之声,夹杂着金铁交鸣的节奏。他拨开灌木望去,只见百余名身穿皮甲的汉子正列阵操练,中央高台上竖立一面赤红旗帜,上书“明尊再启”四字,随风猎猎作响。
更令人震惊的是,台上立着一人,身披紫袍,头戴玉冠,虽年过六旬却精神矍铄,正缓缓展开一卷黄绢,朗声道:“今日歃血为盟,共奉真主降世!待时机成熟,起兵南直,直取金陵,恢复我汉家正统!”
马寻心头巨震??那人竟是户部左侍郎周德昭!此人素以清廉著称,连朱元璋都曾亲赐“忠勤可嘉”匾额,谁料竟深藏如此大逆!
“原来如此。”马寻咬牙低语,“赵勉只是表象,周德昭才是真正的钱粮中枢。他利用户部职权,将贪墨所得暗中输往各地秘密据点,豢养死士,勾结蓝玉掌控边军,再借李善长之势遮蔽朝野耳目……好一个环环相扣的局!”
他当即命李祺分兵两路:一路回京速报太子朱标,请其稳住宫中局势;另一路则连夜绘制岛中布防图,准备里应外合突袭擒首。
当夜暴雨倾盆,电闪雷鸣。马寻率五十精锐趁乱摸上山顶,一举冲破守卫防线。混战之中,周德昭欲焚毁账册逃遁,却被马寻亲手截下,一刀劈断其右臂,夺回那卷黄绢。展开一看,赫然是份《兴复纲要》,内载各地响应名单、兵力部署、起事日期??竟定于明年春分,趁新税征收之机,煽动民变,内外夹攻。
“你……你是马家奴!”周德昭满面狰狞,嘶吼道,“你以为你能拦得住吗?李相公早就在宫中埋下棋子,就连太子身边,也有我们的人!”
马寻冷眼俯视:“你说再多,也不过是个替死鬼。真正躲在后面的人,还不敢露脸。”
次日清晨,巢湖诸岛尽数收复,俘虏三百七十二人,缴获兵器万余件,另有金银绸缎无数,皆刻有官库印记。马寻命人将周德昭押回诏狱,其余人犯暂囚湖岛,严密封锁消息。
回程途中,李祺忧心忡忡:“大人,周德昭说宫中有内应……会不会是真的?”
马寻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必然有。否则如此庞大的计划,怎能多年不泄一丝风声?而且……”他顿了顿,“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我开始查赵勉那天起,所有线索都像是被人有意‘放’出来的?王五被捕太过轻易,暗账藏匿位置也太明显。若无内鬼通风报信,敌人怎会步步退让,直至逼出周德昭?”
“您的意思是……有人在借您之手清除异己?”李祺倒吸一口凉气。
“不错。”马寻目光幽深,“这局中局,怕是从一开始就不属于我。有人想借诏狱之刀,斩断李善长羽翼,却又不愿自己沾血。所以推我上前,让我做那柄利刃。”
“那……我们该怎么办?”
“继续走下去。”马寻嘴角微扬,带着几分决绝,“既然已踏上这条路,便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要我还掌诏狱一日,就不能容忍有人把江山当作博弈棋盘。至于幕后之人是谁……总会露出马脚。”
七日后,京城戒严。朱元璋下旨召集群臣议事,殿前仪仗森严,锦衣卫列队两侧。马寻携周德昭供词及《兴复纲要》原件入宫,当庭呈递。
满朝哗然。
朱元璋看完文书,脸色铁青,久久不语。最终只问了一句:“李善长可知此事?”
马寻跪地奏道:“臣不敢妄断。然周德昭供述中提及,每年岁贡之外,尚有一笔‘机密经费’直送韩国公府书房暗格,由其幼子李祺(同名)亲手接收。此外,蓝玉也曾三次秘密入府,与李相单独密谈逾两个时辰。”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连太子朱标也不禁蹙眉??李善长纵有跋扈之嫌,却从未涉及谋逆。如今牵扯至此,已是灭族大罪。
“陛下,”马寻继续道,“臣恳请彻查韩国公府,尤其是其书房、库房及地下密道。若有违禁之物,自然水落石出;若无,则还老丞相清白。如此,既彰国法,亦安人心。”
朱元璋闭目良久,终是挥袖:“准奏。命尔率诏狱、锦衣卫联合搜查,不得遗漏一处。”
当夜,韩国公府灯火通明。马寻亲自带队,逐屋排查。在书房夹壁中,果然发现一道暗门,通往地下密室。室内堆满兵书、地图、私铸印信,更有一页残卷写着:“洪武十五年冬,拟请太师摄政,代行郊祀。”??这是公然挑战皇权的僭越之辞!
而在密室角落,还藏着一封未寄出的信,笔迹确系李善长亲书,内容写道:“蓝将军不必急于动手,待太子巡边之时,可设伏于滁阳山谷,伪称盗匪劫驾。届时老夫将在朝中弹劾马寻专权枉法,引发朝议纷争,乘乱拥立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