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别怪小的无礼了!”差头一声令下,身后十余人纷纷抽出铁尺,作势围上。
马寻不动声色,赵小勇却已拔刀在手。眼看冲突一触即发,忽听空中一声锐响??一支羽箭破空而至,钉入地面,距那差头脚前三寸!
众人惊骇回头,只见山坡上立着一名黑袍男子,手持长弓,正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赵小勇的师兄周铮。他冷冷扫视一圈:“哪条狗,敢动朝廷钦命官员?”
差役们顿时噤若寒蝉。那差头认出锦衣卫服色,吓得扑通跪地:“大人饶命!小的不知……”
“滚。”周铮吐出一字,如霜刃割喉。
待差役狼狈退去,马寻才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李驸马担心你遇险,特命我率十二骑星夜驰援。”周铮拱手,“他还让我带来一句话??‘若查到赃银流向,不必请示,当场锁拿,押解进京。’”
马寻点头,眼中寒光闪动:“看来,有人要坐不住了。”
接下来三日,马寻一面命人秘密测绘渭南水系图,查明决堤真正原因;一面通过周铮调动锦衣卫密探,彻查当地官绅往来账目。终于,在一间废弃的当铺夹墙中,发现了惊人线索??一本隐秘账册记载了“甲辰年七月,收西安府库银八千两,兑宝钞二万贯”,落款竟是秦王府典簿官杨文达!
“杨文达?”龙飞震惊,“他是邓氏娘家侄儿,朱?的心腹!难道……这贪墨之事,竟牵连到秦王?”
马寻沉默良久,终是摇头:“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但可以肯定,有人打着秦王府旗号行事。要么是杨文达假公济私,要么……就是秦王默许纵容。”
正当此时,赵小勇匆匆赶来:“大人,刚收到消息,汤和带着一队亲兵,正往渭南赶来,声称要‘协助勘灾’!”
马寻冷笑:“好快的动作。这才刚挖出账本,他就按捺不住了。怕不是来帮忙,是要来灭口吧。”
周铮冷哼:“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把他拿下?”
“不可。”马寻制止,“汤和毕竟是韩国公世子,又是皇亲,无确凿证据不能动他。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他转身对龙飞道:“你立刻带人将尸骨与账册转移至安全地点,我留下来应付汤和。”
午后,汤和率三十精骑arrivesat渭南村口。他穿着簇新的蟒袍,满脸笑容:“哎呀舅舅,您真是辛苦了!这么热的天还在田间奔波,侄儿心疼啊!”
马寻迎上前,不动声色:“七哥来得正好。正有一桩大案要请你做个见证。”
“哦?”汤和笑容微滞,“什么案子?”
“渭南水灾并非小患,而是大难。”马寻直视其眼,“更可怕的是,有人借机杀人夺财,至今已有七十余无辜百姓惨遭毒手。而赃款流向,竟牵涉秦王府属官。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汤和脸色瞬间铁青。他没想到马寻如此直接撕破脸皮。片刻后,他强笑道:“舅舅啊,您是不是太紧张了?些许小事,何必上纲上线?再说……杨文达是我表兄,总不会做出这等事吧?”
“是不是小事,你心里清楚。”马寻步步紧逼,“我知道你为何而来??是为了阻止我继续追查。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此事传到陛下耳中,说秦王就藩之地竟发生如此恶性案件,且疑似王府官员涉案,后果如何?朱?刚受封不久,根基未稳,这一棒下来,只怕连爵位都保不住!”
汤和额头渗出冷汗。他终于明白,马寻并非一味蛮干,而是精准抓住了秦王府最脆弱的软肋。
“那……舅舅想怎样?”他声音发虚。
“第一,立即召回杨文达,交出所有账目,接受审查;第二,责令西安府开仓放粮,救济surviving灾民;第三,允许我将涉案证据带回京城,由陛下亲自裁决。”马寻语气坚定,“若能做到这三点,此事尚可内部处置,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
汤和咬牙许久,终是颓然点头:“我……答应你。”
三日后,马寻启程返京。临行前,他在渭南城外立了一块石碑,上书:“壬子年渭南大水罹难者之墓”。百姓闻讯纷纷前来祭拜,哭声震野。
龙飞望着那一片新坟,感慨道:“总算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马寻仰望苍天,轻声道:“这只是开始。这天下有多少冤魂无声,就有多少真相等着被揭开。我既为国舅,便不容魑魅横行于盛世之下。”
车驾北上,长安渐远。而在千里之外的紫禁城中,朱元璋正站在御书房窗前,凝视着一幅关中舆图,手中紧握着一封刚刚送达的密奏。他喃喃自语:“马寻啊马寻,你这一次,又会给朕带回什么样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