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无稽之谈,究竟是从何处传出来的?源头何在?”
李若琏见太子不信,心下稍安,但脸色依旧难看,回答道:
“回殿下,据报信的校尉查证,这流言的源头,正是那个被打了板子的‘悦来’客栈的掌柜!他在与那两名女真学子争吵时,情急之下,为了污蔑对方,便口不择言地喊出了‘你们的功名是买了考题得来的’这类话。”
“当时客栈内外围观的百姓众多,这些话便被许多人听了去。”
“后来五城兵马司的人虽及时堵住了他的嘴,但流言已然传出。”
“加之如今京城汇聚了数万来自各地的举子,人多口杂,这类涉及高官舞弊、还是与敏感的女真人相关的消息,传播速度极快,如今。如今已是街谈巷议,沸沸扬扬了。”
完了这下全完了。”
听到李若琏这番话,洪承畴刚刚因太子信任而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彻底击碎!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浑身冰凉,仿佛坠入了万丈冰窟!
如果只是小范围内流传,或许还能压制下去。
但如今,这恶毒的谣言已然在京城百姓和数万举子中传开,这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洪承畴深知,为君者,有时可以不在乎少数官员的诋毁,但却绝不能忽视底层百姓的汹汹舆论!
因为民心向背,乃是统治的根基!
这也是为什么朱慈烺当初力排众议,非要创立《大明日报》,目的就是为了引导舆论,掌控话语权。
一旦舆论失控,形成巨大的民意压力,即便是君王,有时也不得不做出妥协。
历史上被流言逼死的忠臣良将还少吗?
想到那种可怕的后果,洪承畴只觉得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朱慈烺听完李若琏的禀报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再是觉得可笑,而是感到一阵棘手和头疼。
他忍不住抬手用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脸上写满了无奈和烦躁。
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件原本看似简单的治安事件,竟然会像滚雪球一般,演变成如此复杂和棘手的政治风波,甚至可能将他寄予厚望的未来阁臣卷入其中。
就在朱慈烺深吸一口气,思考着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舆论危机时,马宝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暖阁门口,他的脸上带着更加急切的神情。
不等马宝开口,朱慈烺便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怎么?又是锦衣卫?这次又有什么‘好消息’?一并说来!”
马宝被太子语气中的不悦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小心翼翼地回禀道:
“回太子爷,这次来的不是锦衣卫,是。是内阁首辅薛国观薛阁老,说是有极其紧要之事,必须立刻面见殿下。”
“薛国观?”
朱慈烺闻言,眉头锁得更深了。
他此刻心绪烦乱,实在不想再见任何人,尤其是薛国观这样的重臣。
但他转念一想,薛国观此时前来,十有八九就是为了眼下这桩愈演愈烈的流言风波。
作为内阁首辅,京城出现如此关乎朝廷重臣声誉、乃至可能影响科举公正和边疆稳定的大事,他不可能不闻不问。
想到这里,朱慈烺纵然心中不愿,也只得挥了挥手,对马宝说道:
“罢了,宣他进来吧。”
“奴婢遵命。”
马宝如蒙大赦,赶忙退出去传旨。
在这短暂的等待间隙,暖阁内的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洪承畴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简直是面如死灰,毫无血色。
薛国观的到来,无疑意味着事态已经严重到了需要内阁首辅亲自出面干预的程度!
这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百倍!
他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走到朱慈烺面前,撩起袍角竟是要跪下去,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