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配不上她。她像光,而我注定要在黑暗里行走。如果爱她意味着让她痛苦,那不如让她恨我。”
我猛然合上本子,浑身发抖。
原来我一直以为的“牺牲”,不过是懦弱的借口。我以为离开是为了让她自由,实则是为了逃避自己的无能与恐惧。
第二天,我再次来到疗养院。这次我没带书,也没带礼物,只带了一支录音笔。
“江悦,”我对她说,“我想给你讲个故事。关于一个男人,他深爱一个女孩,却在最该牵住她手的时候逃跑了。他以为自己是在保护她,可后来才发现,他只是不够勇敢。”
她安静地听着,眼神专注。
“后来,这个男人死了。”我继续说,“但在另一个世界醒来,看见妻子抱着他的骨灰盒说:‘你走了,我终于自由了。’那一刻,他才真正死去??不是因为心跳停止,而是因为被最爱的人放弃。”
江悦轻轻握住我的手:“然后呢?”
“然后他重生了。”我声音哽咽,“他学会开车,学会笑,学会为别人流泪。他做了很多事,帮助很多人,可他始终不敢回到那个女孩身边。因为他怕,怕她已经忘了他,怕她过得很好,怕她……不需要他了。”
“可如果那个女孩一直在等呢?”她问。
“那他会跪下来,求她原谅。”我说,“哪怕她记不起他的名字,哪怕她只能记得一点点,他也要用余生,一遍遍告诉她:我回来了,这一次,不会再逃。”
江悦笑了,眼角泛着泪光。“这个故事……真美。”她说,“我希望那个男人,真的能等到那一天。”
我点点头,按下录音笔的停止键。
回家后,我把这段对话整理成书的最后一章,标题叫《迟来的告白》。
书出版那天,我没开发布会,也没接受采访。我只是寄了一本给江悦,扉页上写着:
>“你不必记得我,
>但我永远记得你。
>若有来生,
>我愿做那朵向阴的茉莉,
>只为与你共一根茎。”
一个月后,童欣提议举办一场露天音乐会,主题是“听见记忆”。地点就在城南海边的草坪上,舞台由旧船木搭建,背景是一整片星空灯。
当晚,数百人前来。有“归岸计划”的艺术家,有疗养院的病人和家属,也有素不相识却被故事打动的陌生人。
童欣站在台上,握着话筒说:“今晚的第一首歌,是一位丈夫写给妻子的情书。它不属于任何唱片公司,也不为任何奖项而作。它只属于等待与归来。”
音乐响起,是《归岸》的新编版本,钢琴与大提琴交织,如潮水般温柔。
我坐在台下,望着海平面。忽然,一只手轻轻搭上我的肩。
是江悦。她穿着一袭素白长裙,手里捧着一束茉莉,身后跟着护士。
“我可以坐下吗?”她问。
我喉头滚动,点了点头。
她坐下,静静听完整首歌。结束后,她转头看我,轻声说:“这首歌……让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男人对我说:‘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我看着她,泪水无声滑落。
“我想告诉你,”她继续说,“我不怪你晚来。因为我知道,有些人必须走很远的路,才能学会如何回家。”
海风吹起她的发丝,也吹起了我心中最后一道堤防。
那一夜,我没有回答。但我知道,从今往后,我不再是那个躲在资本背后的林董,也不是试图用善行赎罪的亡魂。
我是江河,一个终于学会爱的男人。
雨不知何时停了。星河横贯天际,仿佛一条通往归途的光路。
而我,正站在这条路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