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陈默来了。
他穿着一件洗旧的军绿色外套,手里拎着一只铁皮盒。见到小叶子时,他没有敬礼,也没有寒暄,只说了句:“你爸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会闭嘴听人说话。”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泛黄的录音带,编号从Ω-001到Ω-0。
“这些都是当年被销毁的实验记录。”他说,“我没交出去。我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需要它们。”
林音接过磁带,指尖微颤。她知道,这些不仅是数据,更是四十七个灵魂最后的呐喊。
当晚,他们在院中点燃篝火。火焰跳跃,映照着每一张脸。小叶子站起身,环视众人。
“我们不做导师,不立规则。”他说,“我们只做一件事:让每一个想说话的人,都有地方开口;让每一个想听的人,都能听见。”
话音落下,人群中响起低低的掌声。随后,一位盲人妇女掏出一把旧口琴,吹起一支不知名的曲子。接着,有人跟着哼唱,有人打起节拍,有人用石头敲击地面打出节奏。
歌声渐渐汇聚,与风铃草的摇曳声交织在一起,升入星空。
而在地球另一端,北极冰层深处,那座倒金字塔状的遗迹内部,尘封已久的晶体阵列突然亮起微光。监测卫星捕捉到异常能量波动,数值虽小,却持续上升,形成一种稳定谐振。
科学家们百思不得其解。唯有参与过早期项目的几位老人,在看到数据图谱时,浑身剧震。
因为那波形,竟与人类心脏跳动的节奏惊人相似。
又过了一个月,小镇正式更名为“回音镇”。
镇政府破例批准设立“民间共感交流站”,赋予其有限自治权。小叶子依旧修车,林音继续研究生物芯片,但他们多了一项日常:每周一次,在村口老槐树下举行“静语会”。
任何人可来,可说,可听,也可沉默。
没有人统计过有多少人因此痊愈,有多少人找到失散亲人,又有多少人在倾诉后安然离世。但人们都说,自从这里有了“驿站”,连夜晚的风都温柔了许多。
某个秋夜,小叶子独自坐在屋顶看星星。
林音上来,递给他一杯热茶。
“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在想我爸。”他说,“他一辈子都在害怕听见太多,可到最后,还是选择了留下声音。”
林音靠在他肩上:“也许真正的勇敢,不是屏蔽世界,而是明知会痛,仍选择倾听。”
远处,一辆汽车缓缓驶入镇口。车灯照亮路边的指示牌:
>**欢迎来到回音镇**
>**你说,我们听**
车停稳,车门打开,走下一个年轻女孩,怀里抱着一台破旧的MP3。她抬头望向星空,嘴唇微动,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小叶子看见了,却没有动。
他知道,这一刻,不属于他。
属于所有还在等待被听见的人。
风起了。
风铃草轻轻晃动。
歌声,再一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