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谢挚,老人的神色还是不禁稍一黯淡。
大难在即,他也不知道,小挚现在哪里,又是否安全,这孩子,实在让他担心得很。
看来,再见那孩子一面,看看她如今长大后的模样,这心愿,终究还是不能实现了。
他只好九泉之下,再向既望道歉,当年没能护好她的女儿了。
既望,他那不幸的既望啊——
几天前,姜既望的死讯传到歧大都时,孟颜深一时过于悲痛,甚至呕出了血来。
虽然知道,既望自妻子离世之后便一直内心荒寂,死亡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但孟颜深还是悲不能止地想,当年那个举止端庄的小皇女,自此,便再也见不到了。
这就是活得太久的坏处。
他为之骄傲的学生,又走在他前面,逝世了一个。
“夫子……”
宋念瓷察觉到老人的情绪波动,担忧地轻唤。
“没事,夫子没事……”
孟颜深缓了缓,重新温和地看向宋念瓷。
“瓷儿,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人,始终是最要紧的。”
“所以不要再说了,好好地跟飞舟一起离开,好么?夫子相信,在星星海,你一定会重放异彩。”
“……”
宋念瓷默然半晌,轻轻问:“夫子,您觉得,这场战争,我们有胜出的可能么?”
老人淡淡地笑了:“可能,自然是有,但是很微小……”
“这个可能,就像夫子突然返老还童一样小。”
他说了一个拙劣的笑话,想逗学生开心一点,不要再抿着嘴唇,眉头紧锁,但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孟颜深只好叹息,敛去所有玩笑之色,郑重地道:
“这是一场必败之战……然而,却不能因其必败,便不去打。”
老人感叹着说:“知其不可而为之,正是我的道啊。”
“世间有不胜之胜,亦有不败之败;如果一定要选一条路,吾宁取其前者,*而弃其后。”
“瓷儿,回去准备前往北海吧,来接你们的车辇,今夜就会到书院门前的。”
宋念瓷深拜一礼,恭敬地离去。
只是,再认真检查那名单时,她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上面没有谢灼的名字。
瓷君子微微蹙眉,心中升起隐隐的不安。
……怎么会。
按谢灼的天资与修为,她绝不可能不被夫子选中的……
除非——除非现在,夫子并决定不了她的去留。
那谁还拥有这个权力呢?
毫无缘由地,一个眼蒙白绸的清瘦女人闪过了宋念瓷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