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那么好看了,但能听到些声音,咚咚咚的,可好听了,当鱼可比当人舒坦多了。”
元夕突然开口:“胡说,当鱼哪里有当人好?鱼还小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被其他鱼虾蟹给吃了,人小时候却能有父母照料,安安生生地活到长大。”
“等鱼再大一些,还是会被其他鱼吃,若是久了找不到吃的,饿死也不是没有可能,运气不好会被人抓住,去鳞切片,煮成一大锅,进人的肚子。”
“就算好好活下来了,一天天的只能在水里生吃小鱼,啃啃水草,哪里有人这么多吃的?”
船夫说:“你不懂,这些都是外物,当鱼好。”
元夕说:“你才不懂,你真当了鱼,你就知道是当鱼好还是当人好了。”
她看了眼船夫,说:“我看你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生下来就是人,好日子过了几十年过腻了!”
船夫移开视线:“我跟你说不通!你又没做过鱼,怎么知道当鱼不好?”
元夕就要开口,周一赶紧问船夫:“你为什么要叫湖中妖为大老爷?”
元夕只好闭上了嘴,把元旦搂在自己怀里,咬牙切齿低声说:“我就是鱼!他才没有做过鱼!”
元旦站起来拍拍她的背,说:“不要气了,不要气了。”
这边,船夫对周一说:“我在这大湖里讨生活嘛,它是这湖里的老大,我自然就叫它大老爷了。”
周一:“那你有看清楚它是什么鱼吗?”
船夫摇头:“太大了,根本看不出来。”
“不过大老爷其实还挺好的,有一次它出来了,我正在湖中央呢,它打我下头过去,都没有把我的船弄翻,也没有吃我,大老爷真不是那些人口里那种喜欢杀人的坏妖怪,它很多时候根本就不出来,出来了也不怎么杀人的。”
他说:“我觉得在大老爷眼里,我们人跟湖里的其他鱼没什么区别,它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船夫注意到了湖岸边,说:“哟,那和尚不行,换那两个师婆上了。”
周一跟着看去,果然,两个老妇人站在了河岸边,她们把自己身上的包袱取了下来,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来的竟然是唢呐和铜锣。
船夫诧异道:“咋,硬的来不行,所以要敲锣打鼓地把大老爷给迎出来?”
才说完,两个妇人就拿起了乐器,对视一眼,接着一声极其响亮、穿透力极强的唢呐声在湖岸边响起,铜锣声紧随其后,偏偏还带着旋律,一听就极为喜庆,像是到了迎亲现场一样。
船夫说:“咦,这两个师婆还有些本事,吹得好像比城里的吹手班都要好。”
他忍不住侧侧耳朵:“这声音可真响啊,比那和尚念经的声音大多了。”
周一看向两个老妇,她们手中的唢呐和铜锣似有不凡之处,随着她们的吹奏,一圈圈的炁随着乐声荡开,这一幕与她催动三清铃之时颇为相似。
炁落入了湖面,湖水微荡,并不能阻碍裹挟着炁的声音进入。
周一有些好奇,此刻的湖中该是如何?方才的诵经声也能传入水中,但诵经声弱,便是出现在水中也不过喃喃细语,现在的可是唢呐声,湖中的生灵听到之后会如何?
很快她就知道了,遍布碎冰的湖面上,鱼一条又一条地跳起来,落入了水中就再次跃起,水面上噗通声不断,跟乐声和在一起,像是在伴奏一般。
坐在周一身边的船夫站了起来,忍不住跟着乐声打起了拍子,坐在周一另一边的元旦也站了起来,眼睛亮亮地说:“师叔,我好高兴呐!”
“昂昂——”
小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了过来,跟着乐声摇头甩尾。
元夕惊异地看着山下的两个老妇,又看向周一,说:“道人,她们有些本事啊!”
“这湖里的鱼竟都跟着她们跳了起来。”
周一点头:“她们确实厉害。”
周一也没有想到,这乐声竟然能有如此大的感染力。
这时,湖水中跃起的鱼更多了,船夫在她身边一边打着拍子,一边看着水里不停跃起的鱼,说:“哎呀,要是现在我能撒一网就好了,便是不能撒网,我的船要是在湖上,鱼都能自己跳上船吧。”
然后又跟着乐声扭起了身体。
周一看着湖面,各式的鱼儿们跃起来再落下,突然,鱼落下之后便再没有起来了,湖水中哗啦啦响起来,能看到密集的鱼尾甩动,一个个四散游走,周一坐直了,元夕低声说:“道人,有大家伙要出来了。”
周一看向她,她的神色有些凝重,周一低声问:“有多大?”
元夕说:“不知道,反正比我大。”
周一了然,看向湖面,唢呐和铜锣的声音并没有停下,但湖水已经安静了下来,嚓嚓嚓,是湖面碎冰之间摩擦发出的声响,她突然站了起来,仔细看向湖水,整个湖中央的颜色似乎在变深。
她看向湖水边缘,边缘的水色浅,中间的水色深是很正常的,可她怎么觉得中间的水色比起之前深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