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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这症结久存，根本是陈年痼疾，实在难消。难道要劝陛下，也学魏王的那些个做派博取上皇欢心？

nbsp;nbsp;nbsp;nbsp;那单单是听着，都觉得荒谬可笑。

nbsp;nbsp;nbsp;nbsp;转瞬听到裴昭吩咐道：“教人去查查当年宁王与归猗的旧事。”

nbsp;nbsp;nbsp;nbsp;“主君从前不是遣人查过么？”张鹤邻有些讶异，“都知晓宁王与归猗乃是元熙十九年佛会认识，因挫败西蕃有了几分交情，后来宁王离京，两人便再无交集。”

nbsp;nbsp;nbsp;nbsp;裴昭眉心微蹙：“是么，上皇何以对归猗如此无情？单单凭归猗与宁氏交好？我总觉着不会有那么简单。归喜禅师大概知道些……”他说到此处，忽然间停住。

nbsp;nbsp;nbsp;nbsp;若果他猜测没有错，今日不正是听见了归喜禅师的话，宁离才失魂落魄的么？

nbsp;nbsp;nbsp;nbsp;只是归喜禅师知道的虽多，却是个锯嘴葫芦，三缄其口。今日在净居寺中问时，裴昭已有所察觉，必定是有事仍将他瞒着。

nbsp;nbsp;nbsp;nbsp;又听张鹤邻问道：“那铁勒的国师，主君又要如何处置？”

nbsp;nbsp;nbsp;nbsp;裴昭漫不经心道：“吊着一口气罢，死不了就行。九龄与他有旧，想必定会十分尽心。”

nbsp;nbsp;nbsp;nbsp;张鹤邻点头称是，却想着，这所谓的有旧，也不知是旧仇还是旧怨了。

nbsp;nbsp;nbsp;nbsp;两人说话间，有侍从前来禀报，原来是宁离已经洗沐完毕。当下止住了话头，只让人将宁离引去卧房之中。

nbsp;nbsp;nbsp;nbsp;若是这时前去探望，未免有些失礼，裴昭心中踯躅，等了些时候，并不见人来，到底是有些担忧。他快步过去，敲门无人应，再一推开，也不见人影。裴昭顿时心中一慌，逡巡间终于觅得人来。

nbsp;nbsp;nbsp;nbsp;原来宁离并不曾在桌前坐着，却是半卧在窗前小榻上，依稀正在出神。他穿了身玉色的柔软衣裳，还不曾束冠，发丝乌黑的散落着，大抵是不曾擦干，瞧着便有湿漉漉的水汽。

nbsp;nbsp;nbsp;nbsp;裴昭看得蹙眉：“你这样惫懒，是生怕以后不头痛？”

nbsp;nbsp;nbsp;nbsp;宁离侧过头来，眼睫微闪，并不曾开口。一张面颊仍是雪白的，不知是不是淋了大雨，即便方才洗沐出来，依旧瞧不见什么血色。

nbsp;nbsp;nbsp;nbsp;……那却是精神头不在，是以看着才这般伶仃。

nbsp;nbsp;nbsp;nbsp;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1]

nbsp;nbsp;nbsp;nbsp;方才所瞧的那个方向，若是以明月为寄，那便是沙州了。

nbsp;nbsp;nbsp;nbsp;裴昭心下轻叹，心知宁离纵然口中说着不要，但定然已是思乡情切。今日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让他连别院也不愿意回，宁肯孤零零的缩在一方小榻上。

nbsp;nbsp;nbsp;nbsp;他缓步走过去，坐在了榻边：“宁宁，你头发还湿着。”

nbsp;nbsp;nbsp;nbsp;宁离摇了摇头，心不在焉：“不妨事。”

nbsp;nbsp;nbsp;nbsp;他这样子，只教裴昭心下拧着。

nbsp;nbsp;nbsp;nbsp;忽然听到敲门声，是张鹤邻托着一块木盘过来，那盘中盛着一根柏枝、一个柿子、一只橘子，摆得煞是好看。张鹤邻笑吟吟道：“宁郎君，不如来尝一尝这‘百事吉’。”

nbsp;nbsp;nbsp;nbsp;这正是取得谐音，一柏、一柿、一橘，以为一岁百事吉之兆。

nbsp;nbsp;nbsp;nbsp;若是从前，宁离定会饶有兴致。然而此时此刻，勉强的拈起了，又哪里有用下的心思呢？

nbsp;nbsp;nbsp;nbsp;裴昭见他兴致缺缺，也不曾勉强，亲自取了一旁的布巾，去擦拭宁离的湿发。

nbsp;nbsp;nbsp;nbsp;宁离茫然的望来一眼，便乖觉的不动了，由着他动作，一时间，房中只听得沙沙细响。

nbsp;nbsp;nbsp;nbsp;少年人雪白的面颊在巾帕下若隐若现，不经意间碰到，柔软细|腻，触手生晕。许是刚刚洗沐过，还有些湿|润的潮气。裴昭从前几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可初次上手，竟然出乎意料的顺畅。

nbsp;nbsp;nbsp;nbsp;他轻柔的擦掉了水珠，乌发茂密如瀑，一握也不止。见得房中沉闷，打趣道：“旁人都说，青丝即恼丝，宁宁这是三千恼丝也不止了。”

nbsp;nbsp;nbsp;nbsp;宁离眼睫翕动：“但便是把三千恼丝去了，遁入空门，只怕也有无穷无尽的烦扰。”。

nbsp;nbsp;nbsp;nbsp;这并不像是会从他口中说出的话。

nbsp;nbsp;nbsp;nbsp;这一日，他那样的多愁善感，与平日里相比，彷佛都变了一个人。

nbsp;nbsp;nbsp;nbsp;烦闷郁郁于心，只怕会生出病结。裴昭轻轻束起他发丝，面色温煦，含笑道：“怕什么？我还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能有什么事，将宁宁也难倒。”

nbsp;nbsp;nbsp;nbsp;本是存着一问，谁料宁离喃喃附和：“我也不知。”

nbsp;nbsp;nbsp;nbsp;双瞳间，几分迷，几分怅，倒真个是不知了……

nbsp;nbsp;nbsp;nbsp;他从前并未有何忧愁烦恼，抑或是说，在今日之前，那些都半分算不上。唯有今日这一桩，哽在喉中，吐不出，也咽不下。

nbsp;nbsp;nbsp;nbsp;裴昭心中轻叹，开口说道：“好罢，昨日是我太忙碌，没有抽时间来看你。千错万错，都是我惹你恼，小郎君请原谅些个，日后定然不敢再这样。”

nbsp;nbsp;nbsp;nbsp;宁离本是十分烦恼，也被这一句逗得破涕为笑：“那岂不是显得我半点也不讲道理。”

nbsp;nbsp;nbsp;nbsp;裴昭莞尔道：“宁宁最是通情达理。”

nbsp;nbsp;nbsp;nbsp;屏前烛火摇曳，暖黄光晕里，映得那双眼眸格外柔和。宁离忽然之间就有无穷无尽的话语想要倾诉，怔怔的望着裴昭：“行之，我大抵不是阿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