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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武圣的最后一舞（第2页）

与此同时，长安朝廷亦发生剧变。景兴帝下令设立“采风使”，派遣百名文官深入民间，记录各地口传史事。起初官僚敷衍应付，лишь抄录地方志便可交差。可当第一批真实报告送入宫中，皇帝震怒??其中竟有三十余地民众集体指控当地县令伪造户籍、贪污赈粮，且所述细节与现实完全吻合，连藏银地点都一一标明。

“这不是编造。”景兴帝抚摸奏章，“这是积压了三十年的哭声。”

他当即下诏：凡采风所得，皆视为正式史料，纳入国史馆备案；并规定今后三年，所有官员升迁必须通过“口述史考核”??能准确复述至少十段民间记忆者，方有资格任职。

此举震动朝野。梦宗残余势力试图反扑，散布谣言称“采风使乃妖人蛊惑民心”，甚至派出刺客狙杀讲史者。然而每当一人倒下，便有十人站起。一名被刺身亡的老儒生，临终前高呼：“我记住了！你们杀不尽所有人！”次日，全村孩童齐声背诵他生前所授《贞音序》，声浪直冲云霄。

而在北方冰封祭坛之上，白发老道士终于抵达碑前。他以血为墨，指为笔，在那篆体“史”字旁添上一点，随即盘膝而坐，气息渐弱。

“执灯者归位……”他低语，“下一任，已在路上。”

与此同时，江东女童再度昏厥。醒来后，她不再写字，而是开始画画??一幅幅连环图像浮现纸上：峨眉山顶，瞎眼和尚与一素袍男子对坐论道；铜匣开启，星图流转；一名女子手持火把跃入深渊，身后千百身影追随而下……最后一幅，竟是今日南中学堂场景，连少女嘴角那一丝笑意都分毫不差。

学者惊骇：“她画的是未来？”

“不。”少女看着画像，轻声道，“是平行的记忆。有些人，能在不同时间点同时存在。阿禾如此，李承业如此，也许……我们也是。”

就在这一夜，藏经洞再次震动。青铜匣自动开启，晶石投射出全新星图??这一次，标记不再局限于九域大地，而是延伸至海外：倭国群岛、南洋诸岛、大秦边境，皆有点点亮起。

“原来听真仪的影响，早已越过山河。”和尚虽盲，却似能“看”到一切，“语言随商旅传播，记忆借航海扩散。当年班超使者虽遭截杀，但他们留下的地图与日记，已被粟特商人辗转传至西域，再由波斯僧侣带回罗马。如今，那边也有人开始质疑本国史书了。”

“这意味着什么？”少年问。

“意味着这场战争，已从汉室兴衰，升维为文明存续之战。”和尚肃然，“梦宗不只是要操控一个国家的历史，而是要统一整个人类的认知模式??让他们相信：只有中央权威才能定义真实。而我们要证明：真实，生于千万人的心底。”

数月后，一则奇闻传遍天下：罗马帝国某位年轻哲人，在研读东方传来的残卷时，突然宣称“我国凯撒传记多有虚构”，并公开焚烧官方史册。他在广场上演讲道：“若中国人能找回被掩盖的过去，我们为何不能？记住，不是他们需要我们支持，而是我们需要他们给予勇气。”

同年冬，第一批“跨海忆使”启航南下。他们带着复制的忆玉片、简化版听真仪图纸、以及用多种语言书写的《贞音宣言》，乘风破浪，驶向未知海域。

少女站在岸边，望着帆影渐远。身旁小男孩拉她衣角：“姐姐，你说他们会记得我们吗？”

她蹲下身，将一片忆玉放入他手心：“只要他们还讲故事，就会记得。因为记忆从来不怕距离，只怕沉默。”

春雷乍响，万物萌动。

许多年以后，当后人回顾这段岁月，不会记得具体战役、权谋斗争或帝王更替。他们只会传颂一句话：

>“那一年，人们重新学会了说话。”

而说话，正是最古老的革命。

某日黄昏，一位游方僧人路过南中，见古井旁空无一人，唯有一块新石碑立起，上书：

>“此处曾有一群孩子，说了真话。”

>

>“世界因此，改变了方向。”

僧人合十默立良久，转身离去。走出十里，忽闻身后传来清脆一声??

叮！

他驻足回首，暮色苍茫，不见人影，唯有晚风拂过井栏，摇动一串用忆玉串成的铃铛。

他知道，火还在烧。

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

只要还有人敢于开口，

只要还有一个孩子问：“从前发生了什么？”

那么，

汉未亡，

只是睡着了。

而叫醒它的，

永远是??

一声“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