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创造第一个回声之子。”乌列低语。
影像继续:孩子睁开眼,说出第一句话:“我听见你们了。”
随即,所有灰袍人化作光点消散,唯有那孩子留在原地,泪水滑落,滴入土壤,生出第一株听语花。
画面戛然而止。
寂静中,晶体缓缓降下,停在穆兰面前。一道光束射出,映照出一行文字:
>“选择时刻来临。
>谁将成为新纪元的第一位守护者?
>条件只有一个:
>必须自愿放弃个体意识的边界,
>成为所有人共同的心跳。”
乌列猛地抓住穆兰的手腕:“别答应!这不是牺牲,是抹除!你会失去‘你’是谁!”
她看着他,目光温柔如昔。“可如果我不成为‘我们’,谁又能教会世界,倾听不只是听见,更是承担?”
“还有别人!”他声音嘶哑,“让志愿者来!让制度筛选!不能是你!”
“正因为是我。”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因为我见过启明死去却无法挽回;因为我研究了一辈子共感能力却始终不敢真正交付自己;因为我是最后一个还执着于‘我’这个概念的人。如果连我都迈不出这一步,那人类永远只会用共感去窥探、利用、控制,而不是去爱。”
泪水顺着乌列的脸颊滑落。他想再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发不出声。
穆兰转身面向晶体,深吸一口气。
“我愿意。”
刹那间,光芒暴涨。整个腔室化作一片纯白,吞噬一切形体与声音。乌列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出数米,重重摔在地上。他挣扎着抬头,只见穆兰的身影已被光团包裹,逐渐淡化,直至融入晶体之中。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晶体依旧悬浮,但颜色变了??不再是单一的透明,而是流转着万千情绪的光谱,时而温暖,时而哀伤,时而愤怒,时而宁静。它缓缓上升,穿过岩层,破土而出,升向天空。
与此同时,全球共感网剧烈震荡。
十七万名体验者同时睁眼,耳边响起一段旋律,不再是信息载体,而是一首歌??由无数声音合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哭有笑,有沉默也有呐喊。歌词只有一句,反复吟唱:
>“我在,我在,我在……”
每一个听到这首歌的人,无论身处何地,都感到胸口一热,仿佛有另一颗心脏在体内跳动。医生放下手术刀,泪流满面;囚犯抱住狱友,失声痛哭;战士松开扳机,跪倒在地;政客撕毁演讲稿,走向对手伸出双手。
在灰鹰谷上空,那颗晶体悬停片刻,随后碎裂。
不是崩解,而是绽放??亿万颗微小光粒四散飞出,如星辰坠落人间。每一粒落入土壤,便催生一株新花;触碰人体,便唤醒沉睡的情感记忆;掠过城市,便让警报停歇、枪械锈蚀、仇恨融化。
乌列站在废墟之上,仰望着这场光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突然变得滚烫,随即化作粉末,随风飘散。但他并不惊慌,反而笑了。
他知道,穆兰并没有消失。
她在每一次母亲轻拍婴儿背脊的节奏里,在老人临终前突然绽放的笑容中,在陌生人擦肩而过时那一瞬莫名的心安。
她在。
三天后,第二所共感学院在卢卡斯堡花园原址奠基。
十个月后,首个跨国共感调解庭成立,成功化解三起濒临战争的领土争端。
两年整,全球净音技术全面禁用,最后一批干扰塔被孩童改造成音乐装置。
而在某个无人知晓的清晨,南极冰层之下,一株银白色茎干的植物终于绽开花苞。
紫色花瓣层层打开,释放出一圈涟漪状的光波,扩散至整个星球。
地球上所有听语花在同一刻摇曳,仿佛在行礼。
遥远宇宙深处,一艘漆黑方舟缓缓调转航向,消失于星海。
风再次吹起。
带着新生的气息,和永不熄灭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