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西大陆,一个名为“理性同盟”的组织公开宣称这是“情感瘟疫”,认为第八塔释放的是精神污染,企图瓦解逻辑与秩序。他们集结了十万名工程师与哲学家,启动“清源计划”??要用数学模型推导出所有可能的情感波动路径,再以高强度电磁脉冲将其抹除。他们的口号是:“我们不需要共情,我们需要真相。”
可当第一道脉冲波抵达启明城上空时,奇迹发生了。
那束原本足以摧毁神经系统的能量,在接触到第八塔散发的低频共振场后,竟被转化成了一首童谣。旋律简单得近乎幼稚,歌词却是全人类婴儿时期共同哼唱的那种无意义音节。但每一个听到它的成年人,都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
更诡异的是,那些参与“清源计划”的科学家们,无论身处何地,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们在实验室里怔怔发呆,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开始翻找旧相册,打电话给多年未联系的亲人,或是在键盘上敲下一句从未说出口的话:“对不起,我当时不该那样对你。”
理性同盟崩溃了。不是被打败,而是被唤醒。
他们最终解散组织,将所有设备捐赠给第八塔研究中心,并留下一句话刻在总部废墟的石碑上:
**“我们曾以为理性是最高贵的武器,直到发现,真正的智慧,藏在每一次心碎之后的选择。”**
孩子没有参与这些纷争,也没有加入任何组织。他只是每天来塔下坐一会儿,有时说话,有时沉默。他体内的共感晶核已与心脏融为一体,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活体载体”。他不再需要纸笔,只要他心中升起一丝疑问,周围的空间就会微微扭曲,空气里浮现出淡淡的字迹,如同呼吸留下的雾气。
有一天,一个小女孩跑来找他,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哥哥,我写了个问题,可我不知道该问谁。”她说。
孩子接过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
**“如果星星也会孤单,它们会不会偷偷眨眼睛,其实是想哭?”**
他看了很久,然后笑了。他牵起小女孩的手,带她走到塔前,仰头望着那高耸入云的晶柱。
“你知道吗?”他说,“第八塔最早的时候,也不是塔。”
女孩睁大眼睛。
“它是一颗种子。”他轻声说,“一颗从某个更高维度坠落下来的‘疑问之种’。它落在地球上,吸收了人类千百年来不敢说出口的困惑、委屈、遗憾和爱,慢慢长成了现在的样子。就像树根扎进土壤,它把我们的痛,变成了支撑它的力量。”
女孩听得入神。
“所以啊,”他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你这个问题,不用问我,也不用问塔。你只需要把它说出来,让它飘上去??因为每一颗星星,都是曾经被人问过的难题,升上去后变成的光。”
小女孩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对着天空大声喊道:“星星!如果你也孤单,我就陪你眨眼睛好不好!”
话音落下,第八塔忽然轻轻鸣响。一道柔和的蓝光自塔尖垂落,笼罩住小女孩。她的影子投在地上,竟分成了两道??一道是她自己,另一道,则是一个穿着白裙、手持画笔的女孩轮廓。
阿昙。
孩子怔住了。
他知道,这不是幻觉,也不是记忆投影。这是第八塔在回应??以最真实的方式。
当晚,天文台观测到银河系边缘出现一片新的星云,形状宛如一双交握的手。光谱分析显示,其主要成分竟是人类脑电波中与“信任”相关的特定频率。
而那颗正午出现的新星,亮度增强了三倍。
日子继续流淌。槐花开了一年又一年,启明节成了世界上最隆重的节日。人们不再追求答案,而是珍惜提问的权利。有些国家甚至立法规定:每位公民每年必须公开提出至少一个“无用之问”,否则将被视为情感机能退化。
孩子渐渐长大,头发开始泛白,但他眼中的光从未熄灭。他依旧每日来到塔下,讲述故事,倾听心声。有人说他是先知,有人说他是祭司,但他始终只说自己是个“传声者”??一个替世界保管疑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