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妈睡前最爱听的。
她说,像月光照进窗户。
爸爸对不起你们。
每一天都在烧香,求她安息,求你平安长大。
你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别回头看我。
往前走,走得越远越好。
爸爸爱你……
永远都爱。”
十秒钟后,系统自动切断。
周南摘下耳机,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这不是胜利,也不是救赎。这只是??一次迟到的对话。一次本该在十年前发生的拥抱,隔着铁窗与死亡,终于以声音的形式完成了。
一个月后,《无声音乐学校》正式挂牌。地点不再是废弃礼堂,而是一座由政府闲置办公楼改造的多功能空间。官方态度微妙转变,或许是舆论压力,或许是某些高层人物被触动。但周南清楚,真正的胜利不在建筑,而在人心。
开学典礼上,小舟作为学生代表登台。他不能说话,于是用手语配合振动装置,将他的致辞转化成地面的节奏波。观众席上的人们脱鞋赤脚踩在地板上,通过足底感受每一个词的震动。
最后一个环节,周南宣布成立“众声档案馆”??一个永久保存边缘群体声音的数字博物馆。首批入库的,包括扎西的歌、杰克在收容所门口的即兴爵士、那位阿尔茨海默病老人的最后一句话、还有死刑父女的两段录音。
“这些声音不属于我。”他说,“它们属于未来。属于那些还未出生,却注定要面对偏见与沉默的孩子们。”
散场时,天空飘起细雪。林晚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茶。
“你还记得十年前你在录音室崩溃的那天吗?”她问。
周南点头。
“那时候你觉得全世界都在逼你唱歌。”她说,“现在,是你在逼这个世界听。”
他笑了笑,望向远方。
远处,一群孩子正围着一面涂满彩绘的墙跳舞。他们中有聋的、盲的、坐轮椅的、语言障碍的,但他们一起拍手、跺脚、尖叫、欢笑。
声音杂乱无章。
却如此动听。
他知道,这场战争不会结束。资本还会围剿,审查还会加码,质疑声永远不会消失。但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听,还有一个人敢于发出自己的声音,那扇关死的门,就总有被撞开的一天。
风起了,卷起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肩头。
恍惚间,他仿佛又听见了那首来自高原的歌。
清澈,自由,穿越千山万水,终于落地生根。
他轻声说:
“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