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弥漫,藤蔓如蛇缠绕巨树。一座废弃祭坛隐匿于密林深处,石柱上刻满扭曲符文,中央跪着一名少年,双目紧闭,额前浮现暗红色纹路,口中喃喃念诵着古老咒言。
玄玉符悄然潜入,靠在一棵老树后,气息几乎与落叶同频。他体内烬脉隐隐作痛,每一次靠近祭坛,都像是有无数细针刺入骨髓。但他仍一步步逼近。
就在少年即将完成引灵之术时,玄玉符突然跃出,手中念归刃轻点其眉心。金焰一闪,少年浑身剧震,眼中红光瞬间消退,整个人软倒在地。
“你是谁?”少年醒来后惊恐发问。
“和你一样的人。”玄玉符蹲下身,声音温和,“出生就被标记为‘容器’,从小做着不属于自己的梦,听见耳边有人低语,告诉你该献祭、该顺从、该成为神的奴仆。对吗?”
少年怔住,眼中泛起泪光:“我……我不想当什么神仆!我只是想救我妹妹!他们说,只要我完成仪式,她就能醒过来……”
玄玉符心头一紧。
果然,这次的仪式并非出于野心,而是源于亲情与欺骗。赤魇残念仍在利用人心最柔软处布网。
“你妹妹还在昏迷?”他问。
少年点头。
“带我去见她。”
破庙之中,少女躺在草席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玄玉符探手搭脉,察觉她体内竟有一丝极细微的赤魇气息盘踞识海,正缓慢侵蚀其魂魄。
“这不是病。”他对少年说,“是‘噬愿蛊’。它吃掉你妹妹的愿望,再用虚假希望引诱你走上祭坛之路。你以为她在等你救她,其实她一直在等你停下。”
少年崩溃跪地。
玄玉符取出念归刃,割破指尖,以精血画符于少女眉心。金焰微闪,一道黑烟嘶吼着从她口中逸出,撞向墙壁即化为灰烬。
半个时辰后,少女睁开眼。
“哥?”她虚弱呼唤。
少年嚎啕大哭。
玄玉符默默退到门外,靠墙坐下,捂住胸口剧烈喘息。这一式耗尽了他本就不多的力气,烬脉反噬加剧,整条右臂已开始发黑。
但他笑了。
他知道,第一个承脉者,救回来了。
接下来的五日,他辗转四方。
在东海渔村,他阻止了一场以百名孩童生辰八字为引的血祭;在西域沙城,他揭穿伪装成先知的邪教长老,救下第五位承脉者??一位盲眼歌女;在中州皇陵,他与江寒派来的弟子联手,摧毁了藏于地宫中的伪神像,打断第六祭台的启动。
每一站,他都在燃烧生命。
第七日黎明,他抵达北冥边缘最后一座祭台??位于冰渊旧址之上的一座孤塔。此处寒风如刀,天地寂静得可怕。
塔顶,站着一个人。
白衣胜雪,面容俊美,眉心一道金纹与玄玉符如出一辙,只是色泽更深,近乎漆黑。
“你来了。”那人转身,声音平静,“我等你很久了。”
玄玉符瞳孔骤缩:“你是……我?”
“准确地说,”对方微笑,“是你若未被杜艺柔唤醒时的模样。我是烬脉中未能熄灭的那一念执??你不甘心做个凡人,你想成为真正的神仙,想掌控命运,想保护所有人,想永不分离。于是,我在你沉睡时诞生,借你之身行走世间,收集残愿,重建祭坛。”
“你是我的执念分身。”玄玉符低声道。
“也是你最真实的一面。”对方摊手,“承认吧,你恨自己无力,恨自己只能苟活于世,恨那些你救不了的人。而我能完成你的心愿??只要重启赤魇之契,以九大承脉者之血重铸神格,我们就能创造一个没有死亡、没有离别的世界。”
“那不是世界。”玄玉符摇头,“那是牢笼。你们用‘永恒’绑架人性,用‘完美’抹杀自由。那样的世界,连杜艺柔的笑容都会变得虚假。”
“可你已经快死了。”执念冷笑,“你剩不下几天寿命。你何必坚持这种脆弱的存在方式?”
玄玉符缓缓拔出念归刃,剑尖指向对方:“因为我答应过她,要一起看春天的梅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