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总部。
张晓龙质问道:“我想要知道,到底是谁放出要跟支付宝合作的消息?”
“是我。”刘智平说。
“目的是什么?”张晓龙追问。
刘智平道:“逼京东在谈判时做出让步。”
。。。
车子在湘西蜿蜒的山路上颠簸前行,窗外的雾气如纱般缠绕着峰峦,远处的吊脚楼若隐若现,仿佛浮在云中。永顺县的土家族村落藏在群山褶皱深处,村口立着一座斑驳的石碑,刻着“傩愿堂”三个字,字迹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许风吟停下车,望着那块石碑,忽然觉得这三个字像是一道古老的咒语,封印着无数未曾出口的呐喊。
“傩戏……是‘还愿’的意思。”张老师翻着手中的资料,“当地人相信,人生有三灾九难,若能请神降世、戴面起舞,便可将厄运转嫁于面具之上,借戏驱邪。”
赵医生调试着新装的定向麦克风:“也就是说,这是一种集体情绪的代偿机制?通过扮演‘恶鬼’或‘冤魂’,释放内心积压的愤怒与恐惧?”
“不止是释放。”许风吟轻声道,“更是一种允许??允许人以‘非我之名’说出真话。就像凤妹用黏土说话,阿?借哭嫁声低语……他们都需要一个‘假面’,才能面对真实的自己。”
村长是个六十多岁的土家汉子,满脸风霜,说话时带着浓重鼻音。他领着三人穿过一片竹林,来到村中央的晒谷场。场子中央搭着一座简易戏台,木板松动,柱子歪斜,却仍透出几分庄严。几只乌鸦站在檐角,嘎嘎叫着,像是在预演某种不祥的开场。
“我们这儿的傩戏,百年没断过。”村长点燃一支烟,“每年腊月十六,全村老少都来跳。可这两年……愿意戴面具的人越来越少。”
“为什么?”张老师问。
“年轻人都走了。”村长吐出一口烟,“留下的,不是老人,就是孩子。孩子们……看不懂戏,也听不懂词。”
许风吟环顾四周,晒谷场上空荡荡的,只有几个瘦小的身影在追逐一只破皮球。其中一个男孩蹲在墙角,正用树枝在地上划着什么。他走近一看,地上是一幅歪歪扭扭的画:一个戴面具的人,手里举着火把,脚下踩着许多小人,而那些小人的脸上,全都流着血泪。
“你在画傩戏?”许风吟蹲下身。
男孩抬头,眼神警惕,随即迅速用脚抹去地上的痕迹,转身跑开。
“那是岩生。”村长叹气,“爹妈离婚后,跟着奶奶过。去年从楼上摔下来,脑子没事,可从此一句话不说。医生说是‘选择性缄默’。”
许风吟心头一紧。他知道,这名字背后藏着的,不是病症,而是被撕裂的家庭与无人回应的呼救。
当晚,他们在村小学的礼堂布置“声音角落”。这一次,许风吟特意带来了几副手工制作的傩面??并非复刻传统样式,而是留出空白区域,供孩子自由涂绘。他在每张面具旁贴上纸条:“你可以成为任何人。也可以,终于做回自己。”
墙上依旧钉着十二个小木盒,08号依然空着,但他悄悄在盒底垫了一层红布,像为某个未归之人预留的席位。
第二天清晨,岩生来了。他站在“声音角落”前,目光在那些空白面具间游移,手指微微颤抖。许风吟没有上前,只是轻轻敲了三下铜鼓。鼓声沉闷,却像一把钥匙,缓缓旋开了某扇锈死的门。
岩生终于伸手,取下一副面具,坐在角落的矮凳上,开始涂抹。他用黑色填满眼眶,用红色勾出裂口般的嘴角,又在额头画了一道闪电形状的伤疤。整张面具狰狞可怖,却透出一种奇异的悲怆。
“你想给它起个名字吗?”许风吟递上一张标签纸。
岩生摇头,却在背面写下一行字:“它叫‘没人要的鬼’。”
许风吟胸口一窒。他想起凤妹曾说:“我的泥人,都是我自己。”此刻他明白,岩生笔下的鬼,正是那个被父母抛弃、被世界遗忘的自己。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礼堂,孩子们陆续加入。有人捏出扭曲的怪兽,有人画出燃烧的房子,有人默默将写满字的纸条塞进木盒。轮到岩生时,他依旧沉默,却突然抓起鼓槌,重重敲响铜鼓。一声,两声,三声……节奏杂乱,却带着某种原始的宣泄。
“他在发怒。”赵医生低声说,“但这是健康的愤怒。他终于找到了出口。”
张老师翻开笔记本,记录道:“创伤儿童常将愤怒内化为自我攻击。而仪式化的表达,能将其转化为对外的释放。”
夜幕降临,村里传来锣鼓声。一年一度的傩戏即将开演。村长邀请他们前往晒谷场观礼。戏台上,几位老人戴着祖传的面具,手持桃木剑,踏着古老的步伐起舞。鼓点急促,铃铛狂响,火把在夜风中猎猎燃烧。唱词是古土家语,许风吟听不懂,却从那嘶吼般的腔调中,听出了压抑百年的悲愤与祈求。
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冲上戏台。是岩生。他手中握着那副自己画的“没人要的鬼”面具,毫不犹豫地戴在脸上,随即抄起一根火把,加入舞蹈。他的动作生涩,却异常用力,每一步都像在砸向地面,每一跃都似要挣脱无形的锁链。
台下一片寂静。老人们停下舞步,怔怔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孩子。火光映照下,那张狰狞的面具仿佛活了过来,裂口般的嘴在无声咆哮,空洞的眼眶里燃着两簇幽火。
许风吟猛地站起身。他认出了这种状态??不是模仿,而是“附体”。就像凤妹捏泥时进入的恍惚,阿?吹笛时的情感决堤。岩生不是在表演傩戏,而是在借这场古老的仪式,完成一场属于自己的灵魂驱魔。
他迅速打开录音设备,将麦克风对准戏台。在密集的鼓点与铃声中,他捕捉到一段极细微的呢喃,来自岩生的方向:
>“妈妈……你说走三天就回来……
>我数到第一百零七天了……
>爸爸打了我,因为我说想你……
>你们都不要我了……可我还在这里……”
声音断续,夹杂着喘息与呜咽,频率特征与凤妹、阿?的“潜意识回声”完全吻合。这不是台词,而是深埋心底的创伤,在面具的庇护下,终于冲破沉默的堤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