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柬上约的时间是今夜。
楚天舒在傍晚的时候就已经出了门。
这时候,阳光逐渐褪去。
虽然西天还有残阳如血,空气里的冷意,却已经又泛了上来。
苏杭富庶,曾号称甲于天下,可是到了傍晚。。。
孙良在泥塘中缓缓睁开眼,泥浆自他脸上滑落,如黑水般顺着脖颈流下。他的呼吸沉稳,气息已与塘底青泥融为一体,仿佛一尊埋藏千年的石像忽然苏醒。楚天舒负手立于塘边,目光微垂,看着那泥水中浮起的一圈圈涟漪??那是内力运转至极境时,自然引动的天地共鸣。
“经脉已通七十二处大穴,火毒退散八成。”楚天舒低语,“再熬三日,便可脱胎换骨。”
第八等站在院角,双手抱臂,眉头紧锁。他虽不通医理,却也看得出孙良此刻正处于蜕变关头,稍有差池,便是走火入魔、终身瘫痪的下场。而更令他不安的是,自那夜城墙崩塌之后,城中暗流涌动,巡逻的官兵翻了三倍,街巷间多了许多蒙面黑衣人,行走无声,目光如刀。这些人不属官府编制,也不归丐帮管辖,更像是……某个隐秘势力悄然潜入。
“龙神掌。”第八等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今晨我路过东市,看见三具尸体被拖出巷口,皆是咽喉断裂,死状与前几日流民暴乱时被杀的兵卒一模一样。但不同的是??”他顿了顿,“他们身上都插着一根银针,位置全在膻中穴。”
楚天舒眼神微凝。
银针?膻中?那是他独门封脉手法,专用于镇压暴走内力之人。若非亲传弟子或极亲近的医者,绝不可能掌握此技。
“你怀疑有人冒用我的手段?”楚天舒语气平静,却已有寒意渗出。
“不止。”第八等从怀中取出一块布条,递上前去,“这是从其中一人衣内搜出的,上面写着一行字:‘噬恶者,终为恶噬。’”
楚天舒接过布条,指尖轻抚那行墨迹,瞳孔骤然一缩。
这字迹……是他二十年前亲手写下的《噬恶真解》开篇之语!
那是一部禁忌武学,源于上古除魔宗师遗卷,讲究以恶制恶,吞噬他人罪业转化为己身功力。练至深处,可窥见人心阴暗,甚至操控怨念化形作战。但他早已将原典焚毁,仅存残篇也被封入太虚天眼之中,唯有通过特殊心法才能读取。如今竟有人不仅能复现其文,还能精准模仿他的银针封穴术?
“看来,有人比我想象中更了解我。”楚天舒冷笑一声,将布条收入袖中,“而且,已经盯上我们了。”
此时,泥塘中的孙良忽然浑身一震,口中喷出一口黑血。那血落地即燃,竟泛起幽绿火焰,将周围青泥烧成焦土。楚天舒神色不变,右手一扬,百余银针再度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尽数钉入孙良周身要穴。
“火毒未清,反倒反扑?”第八等惊道。
“不是反扑。”楚天舒摇头,“是他在主动吸纳外界怨气。”
“什么?!”第八等骇然,“他才刚入门槛,怎能驾驭这种力量?”
“因为他体内有万年参皇。”楚天舒目光深邃,“此物本就生于极阴之地,千年吸食亡魂怨念而成。寻常人服之,必被反噬;但孙良不同,他从小在辽东苦寒之地长大,亲眼目睹家族被武林仇杀,心中积怨极重,恰好与参皇气息相合。现在他不是在炼化药力,而是在借药力唤醒记忆中的仇恨。”
话音未落,孙良双目猛然睁开,眼中竟无瞳仁,只有一片灰白雾气缭绕。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向东南方向??正是那夜城墙崩塌之处。
“他们在挖。”孙良声音沙哑,如同多人齐诵,“地底……有东西醒了。”
楚天舒与第八等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震惊。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辛之娟缓步走入,手中提着一只漆黑木匣。她脸色苍白,指尖微微颤抖,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搏斗。
“我在北门发现了这个。”她将木匣放在石桌上,打开盒盖。
里面赫然是一颗人头!
但这并非普通人头??颅骨呈暗金色,眉心裂开一道缝隙,隐约可见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镶嵌其中,散发出微弱却诡异的光芒。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颗头颅竟然还在眨动眼睛,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这是……‘转生傀’?”第八等倒吸一口冷气。
楚天舒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小元朝秘传邪术,以活人祭炼,抽取魂魄炼成‘识核’,植入死者头颅,可操控尸体行动,甚至模拟生前武功。但这颗头……”他靠近细看,“识核已开始变异,说明它不只是傀儡,而是某种觉醒的存在。”
辛之娟沉声道:“我发现它时,它正跪在城隍庙前磕头,嘴里念叨着‘王子归来’四个字。周围百姓吓得四散奔逃,没人敢靠近。”
“王子?”第八等皱眉,“难道是古思王子?可他不是明日才到?”
“未必是古思。”楚天舒缓缓道,“还记得那份请柬吗?说是‘大王既至孙良’,而非‘王子驾临’。一个‘大王’之称,已逾礼制。况且,真正的贵族送帖,必有印鉴、侍从、仪仗,而这请柬却是由一名乞丐转交,连纸张都是粗麻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