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猜到过。
可我不敢想,不敢信,不敢让希望存在一秒以上。
她继续道:“她让我告诉你:‘对不起,让你一个人走了这么久。但现在,轮到我们并肩了。’”
我低下头,泪水砸在掌心。
那一刻,我不是帝国上将,不是历史见证者,只是一个终于等到妻子回信的丈夫。
数日后,联合国召开第三次特别会议。桃芽通过远程投影出席,宣布三项新发现:
一、“未知之忆”并非威胁,而是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免疫系统,每当文明面临重大危机时,它会自发生成预警性梦境与直觉;
二、每个人体内都存在“潜在记忆通道”,可通过特定频率的诗歌、音乐或触觉刺激短暂开启,体验他人的“可能人生”;
三、真正的自由意志,不在于做出选择,而在于**理解所有未选之路的代价**。
会议结束当天,全球爆发“静默浪潮”。
数百座城市自发关闭公共信息流,人们走上街头,彼此握住对方的手,闭目静立十分钟。没有口号,没有标语,只有一种无声的承诺:**我们愿为彼此的记忆承担重量**。
而在识忆园,桃芽开始教授一门新课??《梦的语法》。
学生们围坐在桃树下,学习如何分辨哪些梦是过去的残响,哪些是未来的试探,哪些又是内心最深处的呼唤。她教他们用诗来回应梦,就像苏晚晴当年所做的那样。
某个黄昏,我独自来到第七棵桃树下。
那里多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一行字:
>“此地埋葬的,是我未曾活过的九十九种人生。
>请替我好好活着这一种。”
我伸手抚摸碑文,指尖传来细微震动。
低头一看,泥土中钻出一株嫩芽,花瓣初绽,竟是罕见的双色??一半粉红,一半银白。
桃芽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
“它叫‘忆桃’。”她说,“是‘净源’与‘未知之忆’交融后的产物。今后每当下雨,它的根系会释放微量信息素,让人更容易记住被忽略的细节??比如母亲年轻时的笑容,朋友临别前欲言又止的眼神,或是某个清晨阳光洒在桌角的模样。”
我望着那朵花,忽然觉得胸口某处长久冻结的东西正在融化。
“你觉得……这个世界真的能变好吗?”我问。
她靠在我肩上,轻声说:“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只要还有人愿意为一朵花停下脚步,为一句诗红了眼眶,为一个陌生人的痛苦流下眼泪??那么光明,就永远有理由存在。”
夜色渐深。
书院钟声再度响起。
这一次,我听见了。
不是金属的震颤,不是空气的波动,而是千万颗心同时跳动的声音。
它们在风中,在雨里,在每一次呼吸与沉默之间,轻轻诉说着同一句话:
>**我还记得。**
而我们将继续走下去,带着所有已知与未知的记忆,走向那一封尚未写完的信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