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变再起。
塔门的阴影中,人影晃动。
一个,两个,三个。。。。。。更多的“范宁”,从门内走了出来。
他们沿着那条细线,与范宁迎面相遇,然后,擦肩而过。
他们的方向,是“返程”。
这些“范宁”衣着与状态各异,有的气宇轩昂、手持指挥棒,身披优雅燕尾服,有些脸色潮红,眼神带着欲望得到极大满足之后的倦怠,有的衣衫褴褛,满身伤痕,还有的甚至肢体残缺,散发着浓烈的颓败与死亡气息。
他们的面容与眼前的范宁一模一样。
绝对不是伪装。
范宁从“范宁”的气息中感受到了“不休之秘”!
还有,连刚刚在虚界中穿越“极夜之门”后那份独特的、洞察了寂静、延留与休止之权柄的“普累若麻”,都分毫不差!
“不必上去了。”一个面容平静,眼中却毫无生气的“范宁”开口道,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我是未来的你,过来向你告知,成功了。新世界已经达成,代价是你必须回到循环的起点,一切重新开始。”
他说完,继续向前,身影跨入了那片刺眼蠕动的脓液光幕中。
“失败了。”另一个浑身残缺,眼神里只剩下麻木的“范宁”与之擦肩,声音如同破旧风箱,“上去也只是再体验一次“午”的悲欢,外加重新演奏一遍《a小调第六交响曲》,毫无意义。放弃吧,别给他们做嫁衣。”
“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们在等你,为了把你也变成我们之一。”
“再去一趟也行吧,我已经去了三次了,虽然没什么意义,但那场盛夏海滩边的旖梦,真的很让人沉沦啊。。。。。。”
“放下守夜人之灯吧。。。。。。那些当跑的路你已经跑尽了。。。。。。你应该轻松一点了。。。。。。”
凡此种种,或诱惑,或打击,或陈述着看似无可辩驳的“事实”,或仅是倾吐心声。
他们都是“范宁”,都带着真实的印记,诉说着无数种可能的,或好或坏或无意义的“未来”。
范宁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站在前方巨物倾倒而下的蠕动阴影中,看着这些从“未来”返回相告的自己。
这些身影在扭曲的光线中显得如此真实,这些人所传递的情绪如此与自己本身的性情一致。
范宁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或平静、或痛苦、或麻木的脸庞。
然后,视线落在了他们同样无一例外的提灯的手上。
那些“守夜人之灯”是熄灭的,或亮着曾经属于“照明之秘”真知的虚假的光。
范宁的嘴角泛起莫名的弧度。
冰冷,嘲弄,或决绝,或释然。
也许是真的吧,也许是可能性的一种或多种吧。
那又如何?
范宁没有说话,没有质问,甚至没有再多看那些“自己”一眼。
他提着蕴满人类艺术长河之星图的灯盏,迈出了最后几步,与那些身影擦肩而过。
一切俯瞰望去,就如一大块滥彩拼图大地上的一只只蚂蚁。
无数污秽的尘埃和血肉碎块,在刺眼的光芒中失重般地浮动。
那团赘生垂落下来的扭曲血管底部,似砖石又似血肉的门缓缓蠕开一道缝隙,将范宁的身影吞噬了进去。
目的地,高塔。
第七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