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这把剑的故事讲给所有人听。”他笑了笑,“不是关于英雄,而是关于一个普通人如何在绝境中坚持不堕。你说的对,金海古不需要我们保护了。但他需要这个世界听见真相。”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晨雾之中。
数日后,元启学宫正式奠基。
选址不在王城,而在当年金家灭门的旧宅遗址之上。工匠们掘地三尺时,挖出一口锈迹斑斑的铜箱,打开后发现里面竟是一卷保存完好的《童蒙须知》,扉页上写着母亲娟秀的小字:“赠吾儿海古,愿汝一生明理守心。”
金海古抱着书册站在废墟中央,阳光洒在肩头,恍如隔世。
当晚,他独自登上观星台,取出《地书》。原本金光流转的书页,此刻竟开始褪色,仿佛完成使命后即将消散。唯有最后一页的图腾仍在微微发光,那扇虚无之门依旧静立,只是两侧的黑白身影,如今面容清晰了几分??左边那位,赫然是白砚斋年轻时的模样;右边那位,则与金沧溟有七分相似。
“原来你们都是曾经的持钥者……”他喃喃,“而我只是第八十九代传承者?”
《地书》无言,却在他掌心轻轻震动了一下,似在肯定。
他忽然明白,元始从未消失,它只是不断寻找新的“答题者”。每一次文明崩塌,都会有一个人站出来,在巨碑上写下新的答案。有的写“统治”,有的写“毁灭”,有的写“遗忘”……而他写了“希望”。
但这并非终点。
几日后,第一批学子进入元启学宫。他们来自各族各地,有曾是奴隶的孩子,有被贬谪的罪臣之后,也有天生废脉的所谓“凡人”。金海古亲自授课,第一堂课只讲一句话:
“力量不属于强者,它属于敢于选择的人。”
三年过去。
南荒早已焕然一新。九郡设议政厅,百姓可推选代表参议大事;十八城建医馆学堂,无论出身皆可入学修行;就连昔日妖后豢养的傀儡军,也被编入巡防司,负责守护边境安宁。
灵气日益充盈,百年难遇的天才层出不穷。更有传闻,星空尽头那条模糊的飞升之路,已有三人成功踏足,带回了外界的消息:原来此界不过是万千宇宙之一,而元始之门,在每一个世界都有不同的显现方式。
金海古依旧住在山坡上的小屋,每日教书、种菜、陪舞红绫看花开花落。她的红绫早已不再用于战斗,而是挂在院前晾晒衣物时随风飘扬,像一面温柔的旗帜。
某夜,月明星稀。
舞红绫靠在他肩头,忽然问:“你说……春天真的来了吗?”
他握住她的手,微笑:“你看不见草长,听不见虫鸣,但它确实在发生。就像人心的变化,看不见摸不着,却比雷霆更有力量。”
她点点头,闭上眼:“那你答应我的事呢?等一场春日的花开。”
“已经在开了。”他指向院角。
那里,一株枯了多年的桃树,竟在寒冬尾声抽出嫩芽,一朵粉白的小花怯生生地绽放在枝头,迎着冷风轻轻摇曳。
又过了五年。
金海古收到一封匿名信,信纸用的是太岁地君时代的古篆,内容只有八个字:
**“门将再启,君可再来?”**
他看完后一笑,提笔在背面写下四字回函:
**“心灯不灭。”**
然后将信焚于炉中,灰烬随风而去。
他知道,总有一天,会有另一个少年坐在道观残垣之上,怀揣一本残破的《地书》,面对命运的十字路口,问出那个永恒的问题:
**我为何要触碰起源?**
而那时,这片土地上的每一朵花、每一盏灯、每一个敢于选择的人,都会替他回答。
风起了。
不是狂飙怒吼,而是轻轻拂过麦田,掀起层层绿浪。
远处孩童奔跑,笑声清脆。
山坡上,一对白发夫妇并肩而坐,望着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
女人靠在男人肩上,轻声哼起一首古老的歌谣。
男人听着听着,眼角湿润。
那是母亲的声音,穿越岁月,再次响起。
春天,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