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颀长的身影落在姜时愿的脸上,她的脸上光影骤暗。
沈浔靠得极近,额间相抵,声音也放柔和了:「阿愿。。。。为何拉我?是想让我留下来吗?」
姜时愿羞赧地低下头,权当默认,「我想你留下来陪我。。。。」
「好。」沈浔极快回答,眉开眼笑。
「并,分析案情。」姜时愿接话。
沈浔的神情瞬间如星河坠入浓郁的夜色之间,不见丝毫星光,话中多了一丝讪味,「留我下来,只是为了查案?」
「也是如今阿愿执掌典狱一处,是我的上官,上官对下臣的命令,我自然不得不听。」他又自圆其说,重新坐回条案前,以手撑颌,百无聊赖地举着手中的验尸状,「君臣有别,沈某应当谨记,尊别有别,先君臣,后夫妻。」
沈浔故意将夫妻二词咬得轻绵缱绻。
姜时愿都不曾想沈浔还能说出如此沾酸吃醋的话,微微脸热,背过身去,看似在验舞女的尸体,实则只是呆呆地站在尸台边,朱唇微抿,双手微攥,不知心中在纠结何事,脸上的缬晕已经偷偷蔓延至脖颈,脖颈和手腕处呈现出不一样的白。
沈浔舔着狼毫的笔墨,挽起长袖,默声等着阿愿开口。
等来的却不是尸状,而是一声微乎其微丶只讲给他一人听的「夫君。」
夫君。
这是阿愿第一次唤他。
那一声夫君酥软如骨,如潺潺流水,清越入耳,又俱带浓情蜜意。
沈浔动作微动,心中燥意霎时荡然无存,低首暗笑,声音清亮:「夫人,请讲。」
听见沈浔这一声,姜时愿的面色愈发红了,烛火映得她的脸颊红如硕果。
烛火摇摇曳曳,也不知过了多久,姜时愿方才调整好心态,继续埋首在舞女的尸体上。
舞女白皙如瓷的脖颈上有着一道短短的丶锋利入骨的刀痕,如李斯所言差别无二,舞女是自杀而死。李斯说,当时他与舞女匆匆过了数招,可奇怪在,过招时舞女频频占上风,可忽然不知为何舞女从腰间掏出一把小短刃,直接扎入自己的脖颈。
匕首准确无疑刺入动脉,必死无疑,故而御医无法救治,只能含恨看着她带着诸多的秘密死去。
李斯曾与她说,舞女武功高超,就连他也不是她的对手。
姜时愿歪着头,看着舞女的尸首沉思:「舞女用的毒乃是烟毒虞美人,白无常说世人会用烟毒的仅仅只有魅一人。」
「所以舞女的真实身份应当就是魅。」沈浔笑道。
姜时愿略略蹙眉,道:「如果真是如此,这一切仿佛有些太简单了。。。。」
「或许是阿愿将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了?」
「我只是觉得魅千辛万苦地潜伏入皇宫,历经万苦,就这么直接在万寿宴暴露身份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而且舞女与李斯过招的时候用的乃是绸缎为武器,并非是她最擅长的毒?」
「阿浔,你不觉得吗?」
姜时愿抬眸看向他,以往沈浔心细如发,如有一双鹰隼般的利眼对任何细节锱铢必较,故而阿愿希望与他深探此点,弄清疑云。
沈浔皮笑肉不笑,语气依然温润,答道:「阿愿单凭直觉可不能用来断案,不是吗?」
「是。。。得有证据。」
姜时愿蹲下身子,目光细细地舞女的鬓发一扫至脚踝,倏然,目光在她的指尖愣了稍许。
倏然,抬起舞女有些发紫带青的指尖,惊讶道:「阿浔,你看,这是中毒之症。」
「我记得白无常曾经说过,魅会烟毒,又是百毒不侵之体,故而才成为四绝之一。而舞女却中毒了,说明她不是魅,真正的魅另有其人。」姜时愿惊喜于自己的发现,兴奋转身,却发现沈浔神色冷冷坐在案前,手中笔墨已经在宣纸上晕染成圈却不自知。
「怎么了,阿浔?」
沈浔倏然回过神来,回到水盆前净手,水声在他指尖滑动得清朗,背影孤单伶俜。
他垂下眼眸:「没什么,阿愿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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