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躺着热乎的软塌还散发着馀热,房间内藿香梅片的味道清冽好闻,萦绕鼻尖,能让头脑清醒不少。
可她也更应该意识到,这绝不是被挟持之人该有的待遇。
蒋县丞呢?魉呢?
她掀开帷幕,踩着绣鞋下榻,推开门扉,一股不同于房间内清雅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而后,一身淡薄的白衣影影绰绰混乱在庭中的狼藉之中。
刀光剑影的混战已然结束,她脚下无数不知名的杀手丶执灯人纷纷倒在血泊之中,她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活下来
就在此时,回廊之上的人两相相遇。
她的眼中彷徨无措,而离她三尺,对视相望的男子手持画轴,面色不复之前爽朗。
顾辞目光冰冷,低沉唤住她:「姜司使。。。。」
还没等顾辞说完,下一瞬,寒光银针从远处直射而来,又快又急,也几乎是在那一瞬寒光滑过女子的明眸。
她甚至比顾辞更先反应过来,不顾一切朝他的方向奔去,想推开顾辞。
姜时愿着急大喊:「顾处!小心!」
可就在她即将碰触到顾辞的一瞬,银针刺穿了顾辞的脖颈,带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斜插入青砖缝隙之尖。而顾辞颀长的身体也在她的眼前慢慢倒了下去,手中的薄纸也不小心被风吹飘。
姜时愿太过着急,几乎是滑跪在地上,冷硬的青砖磨破她腿膝的大片皮肤,磨出大片血红,可她不顾疼痛,而掏出绢帕,死死覆在顾辞的颈侧。
她神色焦急,看着绢帕被浸染红色。
她又忙不迭地撕下衣裙缎面,又加覆在手帕,可伤势过重,已不是外力加压能轻易止住的。
那个银针精准无虞刺破了顾辞的颈内动脉,此刻他在急速地失血。
姜时愿着急:「顾处,顾处。。。。」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她指缝处渗出来,如活泉一样溃不成堤,她的指尖是那样冰凉,甚至都能感觉到顾辞的血是那样灼人。
姜时愿慌不择言:「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她怕顾辞睡过去,拍着他的脸,甚至不顾尊卑直呼她的名字:「顾辞,顾辞!你不能睡!」
肉眼可见地,顾辞面色灰白,嘴唇毫无血色。
汨汨流出的鲜血从口角溢出来,他看见她的神色是那样焦急,半点做不得假。他嗤笑一声,洛州这一路上,他都在想着如何能杀了她,并如何完美地嫁祸到暗河身上。
而如今,自己想杀的人却在不顾一切地救自己。
他心中头一次生出荒诞之感。
顾辞大口喘息,侧着头,极难去够落在旁边的画轴。
嘴唇一张一翕,话语囫囵淹没在满腔的鲜血之中。
姜时愿知道他有话要讲,耳朵紧凑在他的嘴边。
可那声音极其微弱丶含糊到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画。。。。,画。。。。。。」
鹅毛大雪,有萧瑟的凉风穿廊而过。
姜时愿俯身在前,遮去顾辞眼前大半的视线,可也正在这一半之景中,顾辞看见远处墙檐后,沈浔身披游离夜色,缓缓现身,他的眼神泠泠如月,黑暗之中掩饰着莫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