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编号0739。我是林晚秋。我母亲死于第十二次记忆清洗。我不记得她的脸,但我记得她最后问我:‘你会一直问下去吗?’”
画面剧烈晃动,警报声刺耳响起。数名白袍工程师冲入房间,手中注射器闪烁蓝光??那是“静默剂”,能瞬间关闭人类的提问中枢。
可就在针头即将刺入女子脖颈的瞬间,整座核心室的灯光骤灭。黑暗中,一道微弱的光痕浮现,正是那个孩子的问题:
>“我真的存在过吗?”
光痕扩散,如涟漪般蔓延至每一具连接机体。刹那间,十万名囚徒同时睁眼。
他们不再空洞,不再顺从。他们的眼中浮现出久违的**困惑**??那种对世界、对自己、对一切既定规则的本能质疑。
控制系统全面瘫痪。屏幕上疯狂滚动着同一行字:
>**“检测到不可控元疑问,逻辑闭环破裂,启动紧急隔离协议。”**
可隔离门刚落下一半,就被一股无形力量撑开。是青梧的根系,已顺着能源管道爬满整座设施,像一张巨网,将反问塔牢牢包裹。
林知远感受到脚下震动加剧,不是崩塌,而是一种**分娩般的阵痛**。
“它在进化。”云昭喃喃道,“青梧和反问塔正在融合。”
“不。”林知远微笑,“是反问塔在被迫进化。它原本的设计是吞噬疑问、制造回声,可现在,它体内长出了真正的‘提问之根’。它不得不开始回应,而不是压制。就像胃里长出了牙齿,它再也无法消化谎言了。”
就在这时,远处山脊上传来引擎轰鸣。一辆黑色装甲车疾驰而来,车顶天线闪烁红光,正是澄心局最高级别的“清道夫”单位。车门打开,走下来的却不是心理特工,而是一名身穿灰色风衣的中年男人,面容冷峻,左眼戴着一枚金属义眼,瞳孔中不断滚动着数据流。
“李维?”云昭失声。
林知远眯起眼。眼前之人确实是李维,但他变了。曾经温和的眼神如今冰冷如刀,义眼中的数据流显示着他正实时接收来自反问塔的残余信号。
“你们做得太过火了。”李维开口,声音机械而平稳,“全球已有三十七个城市出现大规模‘疑问暴动’。人们拒绝工作,拒绝睡眠,甚至拒绝进食,只为不停地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这真是我的选择吗?’社会结构正在瓦解。”
“那又怎样?”林知远平静反问,“难道让他们在虚假的安宁中腐烂更好?”
“你们以为自己在解放人类?”李维冷笑,“可你们释放的不是自由,是混乱。没有答案的疑问,只会导向虚无。当每个人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情感、身份,文明将退回原始状态。”
“那你告诉我。”林知远向前一步,“澄心局给了多少‘答案’?‘你快乐是因为系统评估你快乐’‘你活着是为了社会贡献值达标’‘你爱一个人是因为匹配指数超过85%’??这些是答案吗?这是**格式化的服从**!”
李维沉默片刻,义眼中的数据流突然紊乱。他抬起手,似乎想按住太阳穴,却在半空中停住。
“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他低声道,“不是为了阻止你们。是为了问一个问题。”
林知远一怔。
“三年前,我上传了自己的全部记忆,接入反问塔的预测模型。我想知道??如果我不再追问,会不会更幸福?系统告诉我:会。于是我选择了沉默。我成了他们的工具,帮他们标记哪些人该被清除,哪些人可被驯化。”
他摘下义眼,露出空洞的眼眶,里面竟嵌着一颗微小的青梧种子,正微微发光。
“可昨晚,我梦见了母亲。她没说话,只是递给我一支笔,纸上写着:‘你最后一次为自己提问,是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我醒来后,发现这颗种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脑内。它没经过任何通道,就像……从我的记忆深处长出来的。”
林知远看着那颗发光的种子,忽然笑了:“青梧认出了你。它知道,即使你沉默了三年,你心底仍藏着一个不肯闭嘴的少年。”
李维闭上眼,一滴泪滑落。
“我回来了。”他轻声道,“不是为了拯救谁,只是为了找回那个……还想问问题的自己。”
三人并肩站立,望着山谷中最后一片青梧花瓣缓缓落地。阳光洒在大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静谧??不是和平,而是**临界点前的暂停**。
突然,全球通讯网络在同一秒中断。所有屏幕变黑,所有广播静默。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非男非女,非人非机,仿佛由千万个声音叠加而成:
>**“检测到文明级认知裂变。启动最终协议:归零问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