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如果我们不是唯一的声音,请告诉我们,该怎么一起唱歌。”
他将这段音频注入石碑核心。刹那间,整个冰窟亮起蓝色光辉,声波顺着地壳传导,经由海底共振层放大,最终化作一道无形的信号束,穿透大气,射向星空。
这不是广播,是祈祷。
是婴儿牙牙学语般的第一声呼唤。
七个月后,第一份回应抵达。
不是通过无线电,也不是光学信号,而是出现在全球新生儿的梦境中。数十万孩子在同一夜醒来,画下了同样的图案:一个环形舞台,十三把椅子围成一圈,中央站着一个模糊身影,张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但每个孩子都说:“我知道他在唱什么。”
谐律议会紧急召开特别会议,争论是否应建立“星际声交协议”。伪音师组织趁机煽动恐慌,宣称这是外星意识入侵的前兆。部分国家重启“静音屏障”计划,试图隔绝一切未知频率。
而在民间,自发行动早已开始。
孩子们组成“梦之声”合唱团,尝试复现梦中的旋律;科学家搭建开放式声网,允许任何人上传自己的声音片段;艺术家用振动画布创作“可听的绘画”;甚至监狱里的囚犯也开始每日录制忏悔与希望,寄往南极数据中心。
林远没有参与任何组织。他回到了北纬六十度的失语谷,发现当年的共鸣亭已被扩建为一座露天剧场,墙上刻满了人们写下的真实话语。阿哲成了教师,教年轻人如何用声音表达愤怒而不伤害他人。
那天傍晚,他坐在雕像旁,又放了一遍母亲的小调。
雨没下,风也没起。但广场上的金属板突然自发振动,奏出一段陌生的和弦,与录音中的旋律完美融合。
有人惊呼,有人落泪。
林远却笑了。他知道,这不是奇迹,是回应。
宇宙正在学习人类的歌,而人类,也开始聆听宇宙的沉默。
一年后,火星轨道上的光点再次变动。原本的“我在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七个简洁的字符,横跨整个夜空:
>**“我们一起唱。”**
那一夜,地球上超过十亿人同时打开窗户,走出家门,对着星空喊出自己的名字、爱人的名字、逝去之人的名字,或是单纯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啊??”。
声波虽无法传至太空,但那些情感被“声构网”捕捉、整合、升华为一种新型场域,沿着地球磁力线螺旋上升,最终被南极石碑接收,并转化为更复杂的信号回传。
这不是征服,不是联络,不是谈判。
这是一场合唱的排练。
林远躺在草原上,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声音,像春天解冻的溪流汇入江河。他想起那个防空洞里的誓言:“我要让全世界听见真相。”
现在他明白了,真相从来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一个问题:
**你愿意为谁开口?**
他闭上眼,轻声说:“妈,我听见你了。”
风穿过树林,带回一句似有若无的口哨声。
还是那首小调。
还是那么跑调。
但他笑了。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不只是他在听。
而是整个宇宙,都在轻轻跟着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