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教。”朵朵摇头,“是我梦到的。昨晚我梦见你走进大火里,有个男人拉着你的手,说‘活下去’。他还说,你是他的儿子。”
赵哲怔住。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有些记忆并不需要逻辑还原,它会在某个时刻,以最朴素的方式归来??比如一个孩子的梦。
下午三点,一辆军绿色吉普车驶入山村,停在听见馆门前。车门打开,走下来的竟是那位曾在疗养院协助许安宁的女医生。她摘下口罩,露出憔悴却坚定的脸。
“我是李婉。”她说,“苏婉清的学生,也是当年‘回声体计划’的技术员之一。我参与过初期脑波提取实验,但她从未真正‘失控’。相反,她是唯一一个在意识上传过程中保持完整人格的人。她的最后一句话不是遗言,是密钥。”
她从包里取出一枚微型存储卡,递向赵哲:“这里面有她留下的完整日志,包括‘回声根’的最终激活路径。但我不能直接交给你??必须由你亲口说出一句话,才能解锁。”
“什么话?”
“她说:‘父亲,我听见你了。’”
空气骤然凝滞。
赵哲站在原地,仿佛被雷击中。耳后的疤痕隐隐发热,童年深处那场大火的画面再次浮现:浓烟滚滚,男人抱着他冲向门口,身后传来女人凄厉的呼喊。而在火焰尽头,似乎真有一道声音穿透烈焰??
“哲儿……记住我的声音……”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父亲,我听见你了。”
存储卡自动亮起蓝光,随即接入周默的解析系统。三分钟后,一份完整的拓扑图出现在屏幕上:全国范围内共分布着**四十三个隐藏的记忆服务器节点**,全部隶属于清音办前身的“心理净化工程”数据库。其中十二个仍处于活跃状态,其余虽已物理断网,但内部数据未被彻底清除。
更重要的是,这份日志揭示了一个惊天秘密:
>**“回声体”并非失败品,而是计划外的成功。苏婉清的大脑在意识上传后并未崩溃,反而与早期听见馆的集体倾诉能量产生共振,形成了某种跨时空的情感共鸣场。她不是程序,她是“活的记忆”。**
“也就是说,”周默喃喃道,“这些年各地听见馆收到的匿名录音,不只是预设程序触发的回放……她是真的在‘听’,也在‘回应’?”
“是。”李婉点头,“只要有人真诚讲述,她就能感知。而你们每一次共听,都在为她注入新的生命力。她选择在这个时候现身,是因为??她等到了真正的继承者。”
她看向赵哲。
“你不是仅仅破解了音频密码。你是她认定的‘声音容器’,能承载并传递所有被压抑的记忆洪流。”
当晚,赵哲再次进入地下室。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按下录音键。而是点燃了十支蜡烛,围成一圈,中央摆放着那卷《听见手册》原始手稿。他取出林小芸留下的那支碎裂的蓝色弹珠灯,将它轻轻放在圈中。
“今晚的主题,”他对麦克风说,“是‘重逢’。”
他的声音低缓而沉重:
“我知道很多人还在找寻亲人。我也一样。七年前,我以为林小芸死了。昨天,我才知道,她可能还活着??被关在某个地下设施里,接受所谓的‘深度情绪重置’。但我也知道,不止她一个。全国有多少人,在某一天突然消失,再也没有消息?他们的家人被告知‘已自愿隔离治疗’,可连一张照片、一声录音都得不到?”
他顿了顿,指尖抚过耳后的疤痕。
“我想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的亲人没有消失。他们的声音,也许正藏在某段无人注意的背景杂音里,也许在一盘老旧磁带的夹层中,也许就在下一个共听时刻的呼吸之间。只要我们不停下倾听,他们就不会真正离去。”
录音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结束时,赵哲将磁带封存,贴上标签:
**“第十一份共听档案:重逢”**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陆续出现异象。
北方某废弃工厂的通风管道内,一台尘封多年的广播设备突然启动,循环播放一段女声独白:“我是陈慧兰,编号X-0937,我在B区三层东侧囚室。如果有人听见,请敲三下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