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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0章 他逃了（第1页）

不归海上。

袁清漪和魔念苏文的身影，越行越远。

直到那一艘不归船，彻底消逝在视野中，璐儿这才轻叹一声，“不归之路，追溯因命。”

“也不知。”

“袁仙子和苏道友，会在那无际的海上，遇到什么？”

“只希望，他们可以安然抵达海的对岸。”

说完，璐儿的身影，便从不归海的岸边，转身离开。

而随着璐儿消失在不归海的那一刻。

哗。

那浩瀚广阔的虚无之海，竟也从星冥渊遗迹中，渐渐淡去，仿佛脚下的遗址，从没有过这片海域……

山巅的梅林开得毫无征兆，仿佛天地之间忽然被一支无形之笔点染成雪。那条由花瓣铺就的光路悬浮于云海之上，宛如银河倾泻，倒灌入人间梦境。风过处，梅香如潮，层层叠叠地漫向四面八方，连百里之外的城池都能嗅到那一缕清冽??像是久违的故人归来，又像是一声穿越百年的低语，在耳畔轻轻响起。

村口的老妇人抱着孙儿怔在原地，孩子的小手伸向天际，喃喃道：“奶奶，他下来了……守夜人真的下来了。”

她没说话，只是将孩子搂得更紧了些。眼角有泪滑落，映着晚霞与花雨，竟不觉得悲，只觉心中某块长久压着的石头悄然碎裂，化作暖流奔涌全身。她记得三十年前，自己也曾跪在破庙前点燃一盏油灯，写下亡夫的名字；她记得那夜灯焰跳动，墙上浮现出一道白衣背影，而后三日后，县令亲自登门道歉，退还了被强征的土地。她从未见过那人真容，可从那一刻起，她便信了??这世间真有不愿低头的灵魂，在黑暗里执灯而行。

此刻，光路尽头似有微光凝聚。一道身影缓缓浮现，不高大，也不威严，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如同一棵扎根于时间之外的古树。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衣，衣角随风轻扬，肩头落满梅花，却不见一片沾泥。他的面容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可当你凝视时，却又觉得那张脸无比熟悉??像极了你记忆中最温柔的父亲、最坚毅的兄长、最沉默的恩师。

没有人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这场跨越生死的重逢。

忽然，一道黑影自西北疾驰而来，裹挟着腥风血雨的气息。那是一名披发男子，双目赤红，手中握着一柄断裂的铁链，链端拴着一块焦黑的玉牌，上面“怨”字仍在滴血。他嘶吼着冲向光路：“凭什么？！我娘被族人活埋，我爹被官府斩首，我家三代蒙冤，为何点灯七日，你们只说‘未通过三问’？我不服！我要你们全都陪葬！”

他是去年试图点燃伪灯的青年之一，因执念太深，被邪修蛊惑，险些走火入魔。虽被点灯会救回性命，却始终无法释怀，最终遁入荒山苦修邪术，誓要以血洗尽世间不公。

此刻，他眼中已无理智，唯有焚尽一切的恨意。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上光路的一瞬，脚下大地忽然震动。九盏青铜古灯自地下升起，呈环形围住他，灯芯自动燃起金色火焰。火焰升腾中，浮现出九幅画面：一位老妇人在灶前哭泣，因儿子冤死而无人申冤；一个盲童蜷缩桥洞，手里攥着半张写满错别字的诉状；一名军嫂抱着婴儿跪在衙门前，雪落满身也不肯离去……

每一幕，都是他曾亲眼所见、却选择忽略的苦难。

“你恨的，别人也在经历。”一个声音响起，不是来自空中，也不是出自地面，而是从他心底最深处传来，“你以为只有你在受苦吗？你以为点燃灯火，就是为了报复吗？”

青年浑身颤抖，铁链哐当落地。

那道白衣身影依旧静立，未曾靠近，也未开口。可青年忽然跪下，额头触地，痛哭失声：“我对不起……我不该只想毁掉一切……我只是……太疼了……”

话音落下，九盏灯同时熄灭。唯有一片梅花飘落他头顶，轻轻覆盖住那块滴血的玉牌。片刻后，玉牌裂开，从中飞出一点微光，融入天际。那是他母亲残存的一缕执念，终于得以安息。

人群之中，一名年轻女子默默流泪。她是清漪书院的讲师，名叫沈知微，专授《心学?恕章》。她曾听师父讲过一句话：“真正的正义，不是让恶人下地狱，而是让受害者不再变成新的恶人。”今日她终于懂了。

就在这时，光路上的白衣人微微侧首，似是望向远方。

东海之滨，赵明远正坐在渔村码头上，脚边摆着一只旧木箱，里面装满了各地送来的冤情纸条。这位曾经的纨绔子弟如今已是白发苍苍，脊背微驼，可眼神依旧锐利如刀。他刚替一名被拐卖十七年的女子找回亲生父母，正准备启程前往北境调查一起军粮贪腐案。

忽然，他心头一震，抬头望天。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什么，嘴角缓缓扬起，低声笑道：“老朋友，你还记得我啊。”

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早已黯淡的玉牌，轻轻放在岸边石墩上。玉牌背面，“义”字重新泛起微光。他没有再戴它，因为他知道，真正的“义”，早已不在牌上，而在他走过的每一步路、救过的每一个人心中。

与此同时，昆仑山巅，那位闭关百年的老道士推开窗扉，望着东方花雨，轻叹一声：“苏文，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他说的不是魂魄归位，也不是转世重生，而是一种更为深远的存在??当千万人因不甘而点灯，当无数灵魂在黑夜中拒绝沉默，那个曾以凡躯封印莫归尘的少年，便从未真正离去。

他是灯，是风，是梅香，是每一个敢于说“我不服”的心跳。

而在皇宫深处，当今皇帝正批阅奏折。一名小太监战战兢兢呈上一份密报：西南三省接连出现“幽灯事件”，百姓夜间点灯申诉，次日必有执灯使现身查案，效率远超地方官府。有大臣弹劾点灯会“僭越皇权”，请求取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