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首名“梦种婴儿”诞生。产房监控显示,这名女婴出生第三天,首次听到母亲讲述战争往事时,眼角滑落一滴泪。基因检测确认:她大脑杏仁核对创伤叙事的共鸣能力,是常人的六倍。
媒体称其为“流泪的先知”。
议会再度召开紧急会议,保守派议员怒斥:“这是制造情感恐怖分子!”要求立即终止项目并逮捕么会等人。
么会走上讲台,身后投影播放一段视频:一名老年男子在对话帐篷中读完亡妻日记后,第一次放声大哭;一对父子因共同观看父亲童年被虐待的还原影像,紧紧相拥;一个小男孩对着空气说:“爸爸,我知道你在梦里讨厌我练琴,但现实里,我很想和你说说话。”
她说:“你们害怕眼泪,是因为你们忘了??正是这些泪水,洗掉了蒙住眼睛的药雾。
我们不是在制造痛苦,我们是在归还感觉。
如果这叫危险,那我宁愿全世界都‘不稳定’下去。”
投票结果:58%支持继续“梦种计划”。
散会后,谢昭宁在台阶前拦住她:“你觉得他们会罢休吗?”
“不会。”么会望着远处升起的烟火,“权力最怕的不是反抗,而是普通人开始思考、感受、提问。所以他们会换种方式??比如把‘真实教育’变成表演,把‘记忆纪念日’办成嘉年华,让我们自己消费自己的苦难。”
“那就一直拆穿他们。”谢昭宁笑了,“反正我们擅长这个。”
当晚,小满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边麦田中,每一株麦穗都挂着一个小铃铛,风吹过,铃声汇成无数名字:林婉秋、陈默、吴阿婆、Y-12、陆明渊……最后是她自己。
一个声音响起:“你以为你是拯救者?其实你也是被拯救的那个。”
她惊醒,发现枕边多了一支新炭笔,笔身刻着:“致下一世仍愿说话的小满”。
她抱着笔跑到海边,对着大海喊:“我害怕!我迷茫!我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但我stillwanttospeak!!”
声音被风带走。
第二天,沙滩上长出一簇白色小花,花瓣内侧写着细小诗句:
>她曾噤声三十年,
>如今开口,只为教风如何传递回音。
么会走来,轻轻握住她的手:“你看,世界已经开始回应了。”
远方,一轮红日喷薄而出,照亮新生的芦苇丛、奔跑的孩童、张贴在墙上的家书、街头即兴的诗朗诵、医院里允许家属陪护的告别室……
一切都不完美。
有人依旧拒绝醒来,有人滥用自由发泄仇恨,有城市因记忆复苏陷入动荡。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写下日记,开设“痛感分享会”,在学校设立“诚实课”??不教标准答案,只问:“今天,你哪里疼?”
钢笔静静躺在么会床头,笔身名字已密布如林。
某日清晨,她发现最新一道刻痕竟是空白??没有名字,只有一串坐标,指向极北冰川深处。
X-09解析后显示:【该位置存在一座未登记的地下设施,结构特征与“初代梦境实验室”一致。能量读数异常,疑似仍有生命维持系统运行。】
么会凝视地图良久,将钢笔插入瓶中,置于窗台。
阳光穿过笔身,投影在墙上,那串坐标旁浮现出一行虚影文字,似乎是某种预言:
>当最后一个名字被呼唤,
>第一个新人类将睁开眼。
她转身收拾行囊,唤来同伴。
“走吧。”她说,“还有人等着被记住。”
卡车再次启程,驶向冰雪尽头。车尾飘着一面布旗,上面是小满用炭笔写的字:
>**我们不是光。**
>**我们是擦亮火柴的人。**
风雪漫天,前路未卜。
但在某一瞬,极光乍现,如亿万灵魂齐声低语,照亮了整片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