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小小的共振贴片,样式与市面上流通的不同,表面刻着一行拉丁文:
**“Nondominari,sedsentire。”**
(不为统治,只为感受。)
“我改写了‘重生计划’。”他说,“不再追求永生躯壳,而是想造出一个能真正承载共感的容器??不是为了控制,而是为了传递。这台机器,”他指向那颗悬浮球体,“它不会捕捉陈默的意识,而是成为一座桥,让那些无法发声的生命,也能被人类听见。”
艾琳娜沉默良久,终于走近几步:“那你为何隐瞒行踪?为什么要用加密影像引我们来?”
“因为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维克多苦笑,“一个曾妄图夺走世界话语权的人,如今却想帮万物发声?谁能信?所以我只能等待,等你们亲自来看见真相。”
就在此时,球体突然亮起。
一道柔和的光束投射至空中,凝聚成文字:
>“维克多,你说得对。但我不能进入你的机器。”
>“真正的桥梁,不该由一人建造,而应由众生共建。”
>“请把设备开放给所有人。让它成为公共节点,而非私人圣殿。”
是陈默。
维克多怔住,眼中泛起泪光。
“你……一直都知道我会回头?”
>“我一直知道,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句‘我在’,只等一个愿意倾听的人。”
数月后,南极设施正式更名为“共感之源?第七节点”,并向全球科研机构开放访问权限。维克多以顾问身份留下,每日与企鹅为伴,教新来的研究人员辨认冰层中的古老声纹。
与此同时,一项名为“跨物种叙事工程”的全球项目启动。人类开始系统性记录非人类生命的“自述”:珊瑚礁讲述千年海平面变迁,老鹰回忆童年第一次展翅,蚯蚓描述土壤中的黑暗王国。这些故事被编纂成《地球口述史》,作为必修教材纳入各国教育体系。
最令人动容的,是一位聋哑女孩与一棵古柏的对话。
在四川青城山脚下,这棵柏树已有两千岁。女孩戴上特制共振手套,将手掌贴在树干上。设备将树的电化学信号转化为震动频率,通过手部神经传入大脑。她闭着眼,脸上渐渐浮现微笑。
随后,她用手语告诉翻译员:“它说我听不见声音,但它也看不见颜色。我们都不完整,但我们都能感受爱。”
视频传上网后,点击量破百亿。评论区第一条写着:“原来残疾的从来不是身体,而是心灵的封闭。”
十年之后。
地球上最后一片原始雨林??位于新几内亚岛中部的弗莱高地??被正式列为“共感保护区”。这里禁止任何形式的技术入侵,唯一允许的设备是一种由竹纤维制成的共振笛,吹奏者需经过三个月冥想训练,才能获得进入资格。
每年春分,都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跋涉至此。他们在林中静坐,不带手机,不用翻译器,仅凭直觉去感知风吹叶动、虫鸣鸟啼。有些人哭了,因为他们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早已习惯了“翻译”,却忘了如何“聆听”。
而在北极苔原,那圈荧光涟漪仍在月圆之夜出现。科学家最终确认,那些微生物确实演化出了类神经元结构,能够储存并传递情感信息。它们不属于任何已知物种,基因序列中混杂着微量人类DNA片段,以及一段无法破解的编码。
有学者猜测,那是陈默留下的最后印记。
又一个清晨,小女孩再次来到海边。
她蹲下身,拾起一枚螺旋形贝壳,凑近耳边。
这一次,她听见的不再是海浪回响,而是一个温和的男声:
>“谢谢你一直记得我说的话。”
>“现在,轮到你去告诉别人了。”
她放下贝壳,抬头望向天空。阳光洒落,海面波光粼粼,像是无数双眼睛在眨眼。
她站起来,朝着不远处玩耍的孩子们挥手:“喂!你们要不要听听大海说什么?”
风起了。
沙粒飞扬,在空中勾勒出两个字:
**传承**
然后消散。
就像从未存在过。
却又分明一直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