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年三月二十日,朝鲜江华留守府。
浓雾氤氲在黄海之上,懒散的守岛士卒围着一堆篝火,七嘴八舌地聊着天,却突然听到一句脏话。
“西八!”
聊天的人不以为意,直到说脏话的士卒惊慌叫喊,他们才围拢过去。
海雾中一黑影撕开白幕,露出越来越巨大的躯体,颜色也愈发深沉。
“难道是丑虏又来了?”有士卒恐惧不已地说道,“江都已经被劫掠一空,仅剩百多户人家,还有甚好来的!”
另一人道,“定不是丑虏,王上投降,认了虏首为皇帝,世子也送去了沈阳为质……何况,听闻丑虏如今正与明军作战,要了我国水师支援,怎会……”
士卒头领却道,“好了,有甚好争的!来者是敌是友,该由岛上的大官们去分辨,还不速去报警!”
众士卒这时惊醒,慌忙去点燃狼烟。
那黑影在江华岛西面海域来回逡巡,逐渐靠近陆地,似乎是在寻找水深之处。
日光刺破海雾,世界逐渐清明,一艘超乎寻常的巨舰逼近江华岛的西岸,守道士卒慌张地躲在营寨里眺望。
一兵惊道,“绝不是丑虏!丑虏何时有这么大的船了?”
一卒紧张兮兮,“难道是上国的水师?上国晓得我国投降丑虏来此兴师问罪了?”
“上国也没这么大的船,而且这船的形制看着奇怪……”一将官抓住刀柄,很是警惕,“再说,便是上国又如何?
“我国贫弱,无上国相助,如何能胜丑虏?丑虏去岁袭来,虽各道勤王军俱大败,但王上仍在南汉山城坚守。
“直至江都告破,世子、妃嫔皆被俘虏,我国已无胜算,王上方才投降。王上受尽屈辱,想必上国也能体谅。”
巨舰近岸,放下了一艘小船,几个人乘船到了岸上。
时刻盯着巨舰情况的朝鲜士卒下意识地叫喊起来,“上岸的人束发,都是汉人!”
将官拉着一个会说汉话的士卒往外走,“我去问问情况,你等守好营寨。”
将官与巨舰下来的人远远地对望着,他看着来人一身亮甲与形制特殊的火铳,不由地疑惑而又不安。
这些人肯定是汉人,但为何看着很是别扭?
来人先喊了话,会说汉话的朝鲜兵问将官道,“汉人说他们是驰援东江镇的山东水师,在海上遭遇风暴迷失了方向,问我们这里是哪里。”
将官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他想了想说道,“你告诉他们这里是我国的江都,让他们速速离开,我们可为他们指明去椵岛①的方向。”
两方又一阵交流,士卒有些为难地对将官说道,“那些汉人说现下船上缺水缺粮,他们愿意用银子买淡水和粮食。”
将官有些烦闷,可又不敢直接驱离这些汉人,只得让士卒答复他需上报江华府使尹履之,让来人稍加等候。
将官回报头领后,头领却觉得他自找麻烦,不如干脆送些水粮给汉人将他们送走。
如今朝鲜认丑虏为宗主,莫说他们,便是王上大臣也不敢在这关头与汉人接触。
但大明仍是朝鲜臣民心中的真正宗主,仍是这天下名副其实的主人,他们也不敢得罪大明。
“但,小的觉得不对劲。”将官有些迟疑地说道,“这时节有甚风暴,能够将山东去椵岛的船吹来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