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努着嘴,瞧了一会儿外面的街景之后又回过头,她发现我正直勾勾地瞧着自己,于是脸上又终于泛起怒容来:“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金子怎么的?”
“你好看。怎么还不让看啊?”我故意连气带逗地对她说道。
“呸!你少来!大坏人……”赵嘉霖啐了一口,脸色更加红润,又转过头去躲着我的目光,却忍不住悄悄斜过了眼瞳,发现我还在看着她,嘴角上的笑容,竟稍稍板不住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一起经历了一次行动之后,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赵嘉霖似乎越来越顺眼,甚至还有些可爱的感觉。
这时候,我又突然意识到,我的这种念头的萌发会不会有些危险,于是我也立刻转过身子,并且一路上也不敢再用正眼看她。
“欸,那个……我今天听你怎么管蔡励晟叫‘蔡叔叔’?”尴尬之余,我立刻找了个话题。
“嗯。从小我就这么叫他。”
“怎么,他跟你家关系很熟?”
“也不算有多熟,就是他跟我阿玛、我额其克……哦,也就是跟我爸、我叔叔他们,经常在一起吃饭而已,大概只是酒桌上的交情吧。”赵嘉霖说道,“说起来也有意思,蔡叔叔他的二女儿好像跟我差不多大,我阿玛在我之前上学的时候,还总想着让我跟他家的二女儿认识认识。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像我家和她家那样的家庭之间,是有一个子女联谊会的……”
“可不听过么,‘剥削阶级二代联谊会’!”我故意讽刺道。
不过在F市的,又有谁不知道,在上层社会的这些达官显贵们会利用自己的子女交往来进行某种关系的缔结的呢?
就连此刻开着车的的哥,听到了我说出“剥削阶级二代联谊会”这个词,他都忍不住跟着捡了一声笑。
“呵呵……”赵嘉霖白了那个司机一眼,又无奈地看了看我,接着扭头说道:“唉,我也是因为这个‘联谊会’名声不好,所以从小到大,就去过两次。所以,蔡叔叔家那个二女儿我也根本没见过面。我其实也很不喜欢那样的场面,假得很……据说之前那个联谊会每年都给我留位置,近几年被那个叫韩琦琦的小女生顶替了。这样也好,我从小就觉得跟那帮人不是一个世界的。”
“呵呵,怪不得大家都叫你‘冰格格’。你有这么好的资源、有这么好的身份,结果你这情商却完全在冰点以下;换做我是你啊……”我一边说着,一边回想着刚刚赵嘉霖所说的话,说到这会儿,我突然想起刚刚好像什么东西直接从我耳边滑过去了,于是我马上转而问道:“您等会儿,格格,你刚才说你的那个韩琦琦,是不是张霁隆他家的女儿?”
“对啊,就是她。”赵嘉霖点了点头,“那小姑娘挺聪明的,不太爱说话,但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一看就是心眼子忒多的那种人,但是挺有礼貌的,而且稳当,我挺喜欢她的。”
“那照你这个意思,你们家父辈的‘明昌五骏’,跟张霁隆也算认识喽?”
“这么跟你说吧:我和我大姐,我四妹和七妹都比较喜欢吃越前蟹,而我们家每年的越前蟹,都是张霁隆通过他的一个生活在日本的老相识,从日本福井县那里进口,然后派人送来的,每次那些蟹子从捞上来到吃到嘴里,最晚不会超过七小时。可以说,隆达集团在F市存在了多长时间,我就吃了他送的螃蟹多长时间。”
“嘿!那就怪了哈……”
“怎么了?”赵嘉霖疑惑地看着我。
我冷不丁回过头,看了看坐在我身旁的司机师傅,只见这位老兄整个人都是哆嗦的,也不知道他是被“明昌五骏”名号、还是被张霁隆的名字给吓得。
我害怕他可别听着我和赵嘉霖的谈话再分神,再弄出什么交通事故,于是只好先住了口。
一直等到车子停在红山广场旁边,我和赵嘉霖下了车后,我才继续对她说道:“是这么回事,张霁隆之前跟我见面的时候,要我帮着他找一下你,帮帮他生意上的一个忙。”
“他让你找我,帮他生意上的忙?”赵嘉霖一头的雾水,在这寒冬腊月的都快冻成雾凇了,“什么情况?我对我家的生意上的事情,也不感兴趣啊?”
我想了想,就把张霁隆告诉我的,关于铁南区那个老城区改造商业住宅圈的项目的事情、包括省政府和市政厅几亿的预算、隆达集团遇到的问题以及他对于明昌国际集团的需求都告诉了赵嘉霖。
听完我说的话之后,赵嘉霖目含桃花地对我问了一句:“他跟你讲的这些事,你都明白么?”
“听不懂。但是十有八九我都记住了。”
“呵呵,你起码还记住了呢!你跟我说的这些我都记不住!”说完之后,她又自嘲地笑了笑。
“关键不是我俩明不明白这个项目的事情啊。你想想看,他明明跟你家走得这么近,却让我来找你,通过你求你父亲帮忙,这么七拐八拐、九曲十八弯的,他怎么不嫌麻烦呢?他这么做是为了干嘛呢?”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赵嘉霖想了想,又对我说道:“可能是这么回事,因为十几年前的时候,我的二叔、四叔、五叔他们是三个人,跟原先的那个‘宏光公司’的熊氏兄弟都是把兄弟的关系,他们后来跟熊氏兄弟彻底断了来往,一来是因为熊氏兄弟酝酿政变的事情败露,二来也是因为他们要杀张霁隆的时候,正巧我就在旁边路过——当然,这个也可能是我们家人跟熊氏彻底做个切割的引子。不过,可能是碍于我们家和熊氏兄弟过去的关系,张霁隆自从出狱以后,虽然跟我家有走动,但我也从来没听说过,他跟我家进行过什么生意上的往来——毕竟对于张霁隆的所谓的‘义举’,站在一个当警察的角度来说他的确算‘投诚’,但是站在生意人和江湖人士的角度看,他这叫‘反水’。”
“哦,原来是这回事……”
“这样吧,”赵嘉霖说道,“反正今天一天我都跟局里请了假,下午正好我会我自己家看看。我可以顺便帮你打听打听我阿玛的口风。”
“嗯,行。那就拜托你了。”
说话的当口,乌云密布,东北风卷着旋儿,吹得人张不开嘴,又见细碎的雪花,如同白玉碎屑一般从天上飘落。
我看了看赵嘉霖鬓发纷飞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跟她继续说些什么,只好对她道别:“行啦!这天也怪冷的,今天也辛苦你了。你下午没什么事跟二组请了假,我可是得回一组看看。不跟你多说了,我先走了。你也快上车。”
“呵呵……”赵嘉霖看着我,低头笑而不语。
“嗯,怎么了?”
赵嘉霖低着眼睛摇了摇头,接着对我说道:“也怪不得你会跟夏雪平这么甜蜜……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周荻平时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连这些很寻常的关心的话都不说。”
“你们俩呀……”
没等我把话说完,赵嘉霖自己却先抬了抬手:“行了。天确实挺冷的,我也不跟你说了。我上车了。”
“嗯,慢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