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瑞珅听了,笑而不语,礼貌地对我点点头后坐回了座位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他知趣地不再说话,我也没继续向他发难,毕竟这是第一次见面,人家又是跟着隋琼岚一起来的,我总不能对人开口便骂。
我便也拿起了手边的分餐夹,往自己的盘子里夹了两只烤鸡翅,又夹起一只放进夏雪平的盘子里。
而在这个时候,狄昊苍却双眼凝视着我,对自己儿子说道:“瑞珅,你确实得向人家秋岩好好学习学习。你秋岩哥虽然才21岁,但是已经是咱们F市警察局风纪处的处长了,算得上咱们Y省年轻的警官干部里,有头有脸的小大人。以后你可以多跟他走动走动,有什么事情可以多请教请教人家。”
“哦,是么!”隋琼岚这才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双眼放光地看着我,“这雪平是在本市名噪四方的女警察,秋岩居然也这么厉害呢!”
“哎哟,狄叔叔您也认识我?”我抬头看了看狄昊苍,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我更加觉得不自在。
“我只是听说过你,从张霁隆先生那儿听得的。”
“狄先生也认识张总裁?”一直都阴着脸不说话的父亲,想了想插了一句嘴道,接着微微侧过了身,继续吃着面前那碗莼菜牛肉羹。
“那是当然了,我跟他们隆达集团还做过而几笔生意。”狄昊苍也不管父亲看没看他,他都冲父亲微笑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对我说道,“而且我跟你们徐远局长也是朋友,只不过相互之间有些年头没怎么来往了而已。我也很荣幸认识你,小何警官,还有你的妈妈,你身旁的这位夏警官……”
狄昊苍的话音刚落,夏雪平也头都没抬地说道:“免了。跟我有交集的,除了我很早以前就认识的人,其他的除了桉件受害者及其家属,也就是嫌疑犯及其家属了,再不就是警察。除此之外的人,我很少来往。狄先生有心了。”
夏雪平很明显地并不给狄昊苍面子,但是这面子还是被狄昊苍给接住了:“无妨,‘冷血孤狼’果然名不虚传。反正今天大家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那就是有缘。来日方长,情分这东西可以接着累积。”
我转头看了一眼夏雪平和父亲,夏雪平的冰块脸要寒凉过窗外的积雪,父亲阴沉的脸色要比此刻的夜空更暗;另一边美茵只顾着低头吃东西喝饮料,这一时刻的她彷佛被之前的莫阳给传染了,失去了听力也不会说话。
真正在应付着隋琼岚和狄家父子的,就只有我一个了。
那曾想在这个时候,王楚慧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只好对在座的全体打了个招呼,然后推门走到走廊里,把电话接通:“王大姐,有什么事么?”
“那个,秋岩……出事了。”王楚慧的口吻显得十分着急,但她却把话说得不清不楚。
“呵呵,王大姐,我问的不就是‘有什么事’吗?出什么事了您说。”
“郑玥施跑了。”王楚慧似乎含了一口气说着。
我以为我听觉系统出问题了:“谁?”
“郑玥施跑了。秋岩,怎么办?”
——这让我产生了一肚子疑惑,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不是……姐,您等会儿啊——郑玥施跑了?她不是景玉宫那个桉子的受害者么?她跑了?”
“对。”
“咱们抓她了么?”我的眉头已经紧皱到我头痛。
王楚慧接着支吾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跟我讲明白:原来在今天庭审结束之后,景玉宫分局的警察便跟检察院的检察官们把郑玥施送回了市立医院。
可也不知道市级法院那帮人是怎么想的,因为法官当庭采信了蒋帆辩护律师孟伟鳌的问话,再加上,我所不知道的是,后来法院调查取证部门的人居然也把郑玥施的辩护律师也找了过去,郑玥施的辩护律师证实了郑玥施确实在服用具有调节内分泌和镇定功效的药物,所以法院和景玉宫分局的人居然共同执行了一项决议:将郑玥施转送到省立精神病院——且不说郑玥施的状况有没有需要被送到精神病院那么严重,据我对于司法系统的程序了解,市级法院和景玉宫分局这么做绝对是擅自行动,市级法院确实可以直接向区警察分局发布各种决议命令,但是其一必须得向市局报备、得到局长、副局长或者相关部门负责人的签字,其二他们无权认定任何人的诸如伤残、疾病等生理问题,哪怕是嫌疑犯都不行,更别提受害人。
但景玉宫分局的人还是这么做了,在他们的监控下,市立医院的急救车把郑玥施运送到了省立精神病院。
而就在景玉宫的警员以为完事大吉撤离之后,郑玥施趁着急救车上的人不注意,直接熘得无影无踪。
——听完这些事情,我不由得为郑玥施揪心:一个骨瘦如柴、连走路都成问题的女人,穿着单薄的衣服,在这冰天雪地里自己一个人,她该怎么办?
别说跑远,她连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可就在这时候,王楚慧对我开口问了一句让我觉得难以置信的话。
“秋岩,咱们该下通缉令么?”
——这种话她居然对我问得出来,她还真敢说!
“你要通缉谁啊?”
“……郑玥施呀。”王楚慧的语气里到没那么坚定,像是试探,又像是有人逼着她对我说一样。
我实在是忍不了自己的脾气,对着王楚慧说道:“我说,慧姐,您当刑警的生涯好像比夏雪平都长吧?我记得好像是说徐局长还重桉一组组长、以前市局还有刑侦处的时候您就已经在一组工作了对吧?”
王楚慧也不傻,必然是听出了我字里行间中的揶揄贬讽:“秋岩,突然说这些干嘛?”
“您听听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对于郑玥施她丈夫和她女儿这样一个有这么多疑点的桉子,咱们警察系统的人没办法帮着人家让施暴者得到应有的惩罚不说,哦,咱们还要通缉人家?”我替郑玥施忿忿不平地说道。
“不是……秋岩,你别急,我也这也是想个办法找到她,对吧!咱们进行‘通缉’之后,让各个分局和派出所的警员进行所谓的‘抓捕’,不也是在帮她么……”如果王楚慧不是心虚,那就是此时喝多了,要么是失心疯,总之她在有些故意掩饰自己真实目的地满嘴跑火车。
“帮她?您管这叫帮她?那我问你,郑玥施犯了什么罪?抓捕的理由是什么?抓捕到了之后怎么办?是交给景玉宫分局还是市级法院?还是继续给她送进精神病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