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里面很是热闹,才刚到五点,这里已经座无虚席。
进了居酒屋里,蔡梦君便对着靠着门一侧最最里面的一个大桌打着招呼:“米娜桑!空巴哇!”
“哟,小梦终于来啦!姗姗来迟啊!”
我仔细一看,那一桌六个居然全是女孩子。
桌上还摆满了各种餐食,最中间还摆了一只黑森林蛋糕。
只听见在一旁的蔡梦君对着那六个女孩叫到:“我哪里想到你们这么早就下课了?就在外面多耽误了一会儿。”
那几个女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蔡梦君,全都掩口笑着说道:“耽误了一会儿,是什么意思啊?哈哈哈……”等她们几个笑够了,她们又齐齐地看着我,接着对蔡梦君问道:“哎哟哟!这个小帅哥,该不会就是你常提起来的那个、把你迷得七荤八素的文学青年吧?”
“什么‘文学青年’啊!别瞎说!”蔡梦君脸上一红,接着突然挽起了我的胳膊拽着我往里走。
结果这时候,一个走路东倒西歪的高个卷发男人从门口旁边的洗手间里走出来,突然跌到了我的身上。
我倒是没什么,这男人跌得这么一下,倒是给蔡梦君吓了一跳。
紧接着我把那人扶了起来,仔细一看,居然是丘康健。
“哎?丘课长?”
丘康健提了提眼镜,脸上泛着醺红,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蔡梦君,笑了笑,对我说道:“嗯,好小子!来喝酒啊?”他打了个嗝,想了想,接着说道:“你小子,最近生意做的挺好吧?”
他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声“丘课长”,差点让我暴露自己的身份,因此赶忙点头称是:“嗯,还行、还行!托各位警界朋友的福!”
蔡梦君礼貌地对丘康健笑了笑,接着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说道:“我先过去了。”
“好。”我对着蔡梦君笑了笑。
丘康健晃悠着身子,对蔡梦君摆了摆手,等蔡梦君走后,他依旧有些站不稳,靠着吧台对我说这话:“喂,我说小朋友,要时刻警醒自己啊!要不是之前雪平告诉我过你用物流公司经理的身份接近过一个小姑娘,我也差点穿帮了!”
“谢谢丘叔。”我连忙对丘康健道谢,接着我端详着丘康健的样子,笑着问道:“我说丘叔,你这真的喝多了么?”
“呵呵,”丘康健笑了笑,对我说道,“我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看您都站不稳了。这是喝了多少?”
“你不知道我。我其实有点酒精不耐,喝点酒就这样,不妨事、不妨事,身体是醉的,脑子是清醒的。上几趟厕所就没事了。”
“呵呵,这个敦盛,就是你们几个平时总来的地方啊?”我环顾了四周一下,便突然想起这个地方为什么似曾相识——因为昨天晚上,在大白鹤帮我破解的夏雪平的手机里,我见过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的占地面积不大不小,装潢十分精致,如果在这里坐久了,真的会以为自己已经身在日本。吧台里摆的一樽印了金漆木瓜纹的胴丸铠,也很是吸睛夺目。
“对啊,这地方好吧!这里当初还是雪平找的地方,当年我、苏苏、雪平,还有小媗,咱们四个没事就到这里来。吧台旁边原本还有一个点唱机,日本原装进口的,结果里面全是假名,我也看不懂;里面就有两首中文歌,一首是邓丽君的《小城故事》,另一首是李香兰的《夜来香》——呵呵,《夜来香》的MTV居然还是黑白片《蜜月快车》的片段;想当年就这么两首歌,我们四个就能一直唱到后半夜去。我真的太喜欢这个地方了:泉香酒洌、山肴野蔌,众宾欢也……尤其这里的生猪肝刺身最是不错,很新鲜爽滑的,你等下要不要尝尝?”丘康健一边扶着吧台晃动了几下脑袋、勉强站好,一边伸出左手食指指着我,对我推销着他自己很心水的猎奇小吃。
我听了以后连连摆手,心说没想到这丘康健的口味还真是重,我想了想说道:“这么美味的东西,还是您自己留着吃吧。丘叔,您自己也少吃点,听说这日本国内都已经不让吃生猪肝了……”
“怕什么?那在日本国内,不还是照样在吃河豚么?跟河豚比起来猪肝算个什么?说道河豚……雪平之前比较喜欢吃河豚刺身,配着梅子酒,确实味道很好……但是那也不如生猪肝!……哦,对了,说起来,雪平也在呢。”丘康健对我说道。
“她也在?”我问道。
丘康健捂着头,听我问完话,松开手,对着我往铠甲的另一边一指,说道:“对啊,你没看到啊?——喏,她不就在那呢么?”
我侧过身子,往铠甲遮挡住那边看去:在吧台的另一边有一张小桌,在那里徐远正抽着烟,看着沉量才和苏媚珍猜拳;正在这会儿苏媚珍又一次赢了,沉量才懊恼地拍了桌子一下,接着端起满满的一杯扎啤就往肚子里灌;而坐在沉量才旁边的艾立威,正端着一盘没有一丁点荤腥的素拌莴苣沙拉吃着,跟徐远一起看着端着酒杯往肚子里灌啤酒的沉量才捡着笑料;而坐在苏媚珍身边,背对着吧台、正默默地吃着一份北极贝刺身下酒的那个女人,正是夏雪平。
那桌人最先看到我的是徐远,他抬手跟我打了个招呼;紧接着苏媚珍和艾立威,也都举起了手里的筷子对我示意;刚咽下最后一口啤酒的沉量才,也对我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苏媚珍拍了拍桌子,说了一句“再来再来,我就不信了……”
当所有人都跟我打了一下招呼后,被苏媚珍拍了拍手背的夏雪平这才回过头,她手里端着的杯子边沿仍然含在嘴里。
她放下了杯子以后,却依然把自己眼睛藏在头发梢后面、把下半张脸用自己肩头遮住的夏雪平,什么表情都没有、什么手势都没有,只是坐在那里,冷冰冰地看着我。
伤感。
这是我在这一瞬间,从喝了酒以后的夏雪平的眼睛里,读到的唯一一个词语。
它像一对冷冷的冰锥,一直刺向我的内心。
夏雪平只看了我一眼,便把头转了过去,接着端起一小碗凉拌海藻吃了起来,像谁都没看到一样。
我也侧过身,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对丘康健问道:“……嗬,量才副局长也在啊?他第一次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