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大家啊啊啊……
“现在……认错什么的……”茵可萨丝不停地咳嗽着,拼上全力从口中吐出的每一个颤抖字符都伴着鲜血与内脏的碎块吐出:“太晚了……对不对……”
可是,大家……秘密部队的伙伴,亲密陪伴着我的,如同家人一样的大家……
队长后悔了……队长后悔了啊啊啊啊啊啊………
“至少现在你还有机会忏悔。”芙蕾雅闭上了眼睛,抬头看向天空。
“王……茵可萨丝……知罪……知错了……”
说到这里,两行泪水从茵可萨丝的眼眶中滑落,少女无力地跪了下去,额头抵着泥土与血液,兽人族最为虔诚的五心着地之礼,只有在向长辈或是大地母亲忏悔时,才能用这个姿势,茵可萨丝这么跪着,声音被咳声与哭声撕得七零八落,她哭得就像是被抢走了一切的小女孩儿:
“求您……求您……哪怕很无礼……但能不能……请您不要一直恨茵可萨丝……能不能……请您……原谅我的冒犯……不必原谅我的背叛……求您了……我不想死得……这么不安啊……原谅我的爱…这份无礼……求您了……只原谅我对您怀有爱意这件事…王…王啊啊啊啊…”
啊啊…我真是天下最厚颜无耻的人,我真是最无耻的人…
空气沉默了一阵子。
白之死芙蕾雅在长叹了一口气之后蹲了下来,张开了她那让无数敌人恐惧的臂膀,无视了那些遍布身体的泥巴与血液,将背叛者茵可萨丝扶了起来,然后抱在了怀里,抱得那么紧,那么紧,甚至尾巴也将茵可萨丝给缠绕了起来,就好像是要将茵可萨丝塞进自己的身体一般,茵可萨丝愣住了,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是感受着王的拥抱,哭个不停。
芙蕾雅的声音多了些温度,可话语中更多的还是悲恸:
“我原谅你,傻孩子。”
撒谎……怎么可能……原谅我……
茵可萨丝闭上眼睛,一边止住了孩子般的嚎啕大哭,一边露出了释然的微笑,轻轻亲吻了芙蕾雅的侧脸,送上了对芙蕾雅的祝愿:
“王……罪人茵可萨丝……祝我王武运昌隆,兽之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我不在的日子里,请您不要过量饮酒,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芙蕾雅拍了拍茵可萨丝的后背,由她的怀抱带给茵可萨丝的那份温暖,让茵可萨丝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冰冷。
她搂着芙蕾雅,死亡的麻木开始在身体上蔓延开来,她想就这么死去,又不想死去,她感念与芙蕾雅、与秘密部队相处的过往,又暗自希望自己从未出生。
在这份纠结的心绪中,茵可萨丝放开了一直抱紧芙蕾雅的手:
“对不起……大家……”
这便是茵可萨丝最后的遗言了。
一缕风吹过兽痕森林,芙蕾雅愣了好久才轻轻放下了茵可萨丝的遗体。
她打了个呼哨,回复术士的小队迅速响应召唤,从数里之外赶到了现场并对已经失去意识的花进行了应急治疗,随后用担架将花麻利又稳当的送回了地之喉。
“王,大人们的遗体…”其中一个回复术士怯生生地看芙蕾雅,芙蕾雅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走,于是回复术士的小队便火速离开了这里。
森林里恢复了寂静,只留一地的污泥与尸骸。
芙蕾雅站立着,扫视了这里良久,她轻轻抚摸着每一个已然死去的秘密部队成员的头,对着她们凄惨的遗骸发愣,愣了好半天,随后又像是被抽走了魂似的慢步晃悠了一阵子,最后瘫坐在一棵树下,颓丧地整理自己尾巴上的毛,旁边就是茵可萨丝的遗体。
“唉……”
白之死看了茵可萨丝一眼,又将视线移到了其他孩子的面庞上。
最后她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在这声叹息之中,两行清泪从兽王的俏脸上滑落,在雨后初晴的树林里,这泪水如同两串闪耀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