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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9页)

那块石头前摆了一排白色的碗,里面已经倒好了白酒,毕摩把刚死掉的那只鸡的血横着陆续洒在每个碗里,然后转头看向我们,问谁要第一个来?

我二话不说就举手了,我想要拯救我的F肽。大家都很惊讶,我扭头朝小赵记者看了一眼,她冲我笑了。

很多家长都不敢让自己孩子喝血酒,所以我们第一次参加宣誓大会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喝,因为诺苏人都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狠最狠的毒誓,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吧。

拍纪录片,喝鸡血酒,还有我对自己日复一日复吸行为的厌恶,我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了。

还有,我想要成为小赵记者心中那个特别的人。

其实最主要的是周大导演的摄像机在录我,我也是要面子的呀。

我妈对我大喊:“俄切!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说话可要做到!”

我说好,我一定做到。

也许这一次我妈真的信我会戒毒了,可她看我的眼神里虽然有骄傲,但更多的是害怕。

我环顾四周,当时所有人都看着我,我大声对大家说,我,阿机俄切,在此郑重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吸毒,今天吸,明天死。

然后我高举手中的那碗血酒,转头朝着小赵记者和阿谭做了一个“干杯”的手势,那一刻我的心像烧开的沸水,一碗辣喉的高度数白酒混着鸡血的腥气,我皱着眉头痛快地一饮而尽,她们两个都笑了。

从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让我今后回忆起人生难忘的时刻,这绝对能排得上号,按周大导演的行话说,这必定是精彩绝伦的一帧。

看到我开了个好头,克伙他们也陆陆续续走过来,像我一样宣誓,然后把碗里的血酒喝了。

吉克毕摩欣慰地望着我们,然后开始继续念经,他说融合在血酒里的是彝族人对祖先和族人的承诺,喝下血酒后是全族人的督促和严厉的家支习惯法的约束。

喝了这碗神圣的酒,如果你要复吸,你就会像我手中的鸡一样死去,永世不得回归祖界,啊……

我的祖先,让您的孩子们的眼睛比太阳亮,脑袋比石头硬。

他念叨完之后,我们纷纷将手中的碗一并砸碎,这代表我们之前的吸毒行为已成为过去,从此又是新的开始。

大会结束后,我们都排队在名为“不涉毒,不外流”的倡议书上按了手印,签名,刚才的那碗白酒让我的脸热热的,有一股莫名的向往在沸腾。

那天本来是我们使用“采访剂量”的最后一天,但是小赵记者借着这个劲头问我,敢不敢把今天的镇静剂减半,我大言不惭地说当然敢,可是时间过着过着,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本来到了该我说话的环节,我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之前在给她做翻译的时候我就搞过这一出,下一秒,我突然蹲下了。

“你很想听你的话,但我真的没法配合你了。”

可能她已经察觉到了,我又想骗毒,但她没有证据。

她确实发现了我难受,我把我的袖子撸起来,给她看我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这个骗不了人。

但到底是难受到咬咬牙也能坚持还是真的要死了,这只有我本人才知道。

我突然就想起我小时候,为了躲避干农活,把热毛巾捂在头上装发烧,等我妈一走,我就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

可能有时候疼痛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意志,疼痛本身就是一种谎言。

于是她和周大导演临时决定,干脆把明天的输液安排到今天,在病房里采访。

他们把拍摄工作安排地很密集,极其注重效率,毕竟连时间都不等人,更何况是我的毒瘾。

在我们一伙人走到卫生院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

“其实你在撒谎对吧?”

我裹紧周大导演刚才给我的外套,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小赵记者的医生在卫生院有一个临时的小办公室,在路过那间屋子的时候,她敲敲门,指了指我,“给他打一针安定。”

“不行,我要打吗啡。”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是我的本能反应,压根没过脑子,就像是一只青蛙挣扎着从我嘴里蹦了出来。

“你想得挺美!我说那次是最后一针那就是最后一针!”

她还挺有原则。

卫生院紧邻着利姆小学和乡政府行政中心,和附近庞大的开放式垃圾场一样,卫生院反而是最不卫生的地方,因为这里寄存了太多的毒虫。

打完安定之后,她带我和阿谭在这里做了血尿常规,然后让我们在卫生院输一天液,我真正意义上的抗毒斗争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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