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被略微粗糙的灯柱摩擦的火辣辣的,他呵气在掌心搓了搓,拉起了工装外套的拉链和帽子,只在额前漏出蓬松的金发。
白鲸摆了摆尾巴,不知何时已经消匿了踪影,星野佑抬手戳了戳还在他面前摇摆不定的小天秤。
他又走了几步,一路走到了街尾的路灯柱边,拿出手机摆弄了片刻又觉得无聊,放回了衣兜。
和手枪一边一个,异能还不清楚,至少他衣兜的天平已经失衡了。
“您比我预想中看起来更精神一点,这很好。”
有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星野佑眨了眨眼:“是我的幻觉吗,还没有等到雾散开,你就出现了?”
“不会是奥菲欧的谎言吧,回过头你就不见了。”
他听见恋人的一声轻笑。
费奥多尔温声回答:“如果不是我还记得,是您死在我的怀中而不是正相反,恐怕我也会应和您这个玩笑很合乎时宜了。”
星野佑脑袋往灯柱上磕了磕:“现在就不合适么?”
“不太合适。”
虽然看不清,但星野佑猜测他一定也摇了摇头,半长的黑发会拂过锁骨——考虑到天气,大概会垂在肩头的衣物上。
些许凌乱。
星野佑出神的想象爱人的模样,却还能一心二用的有问有答,这也不能说不是天赋。
步伐声响渐渐的近了,星野佑依旧不肯回头。
费奥多尔歪头,他还是觉得会在奇怪地方产生奇怪执着星野佑很有趣,这同样意味着他对这段关系仍旧拥有极大的兴趣。
于是微笑,面对这人,曾经的一切规律似乎都不能作为参考。
他迈前几步:“您似乎笃定我会来。”
星野佑有问有答:“就像你相信我还活着那样。”
费奥多尔在他身后否定:“这不一样,米沙。”
他说:“您的死本就无比滑稽,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组合的异能之下,脱出□□后又搅合着涩泽龙彦打闹了一场,我得说,您死的毫无诚意。”
星野佑抿唇,费奥多尔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态度的含混改变:“如果不是您一心一意的要用同生共死来逼迫我,大概也不会那么仓促,从这一点来说,你也是杀人凶手。”
费奥多尔没有同他争辩什么但你还活着之类的话题,因为星野佑说的的确不错,他的确是再利用着共喰病毒让星野佑强行做出选择。
撒娇并不能抵消他被欺骗的怒火,只是这怒火有些过于不显山不露水,比起宣泄于语言,他向来是个实干派。
为彼此拴上同生共死的绳索,被欺骗之后他需要重新去鉴别面前人的真心——倘若米沙对他举起了刀,那便当是迎接了代价,再在那血肉中重生。
倘若他执意不选,那就是更加理想的局面——费奥多尔随时可以掐断共喰病毒,主动权一直都在他的手中。
他将再次给予爱人信任,但相应的,不愿意对他举起屠刀的星野佑,将面临来自钟塔侍从绝对的怀疑,这样——费奥多尔就可以理所应当的独占自己的恋人,独占那翡翠的目光,在最后之前,他将永远爱护自己的恋人。
但星野佑什么也不选,他不愿意背叛自我,也不愿意抛弃他,人不可能什么都不选也能够收获完美的happyending,所以他死了。
这是不做选择的代价,谁也说不出错来。
费奥多尔欺骗了星野佑,在西格玛告诉他答案之前,他犹疑了很久很久。
没有谁保证星野佑真的还活着,信息样本的不足让他举步犹疑,在亲眼见到他之前,那具冷却在他怀里的尸体甚至是随着他一起来到伦敦的。
这不应该,也不理性,却足够疯狂,足够的【魔人】。
可惜这大概会作为一个秘密,埋葬作为凡人的犹疑,成为费奥多尔永久沉默的秘密。
【罚】与费奥多尔心意相通,自然知道这平静会面下的滔天骇浪,但作为异能力体的他比本体意外的要从容些许,既然星野佑不愿意转过身来,那他走到星野佑的面前就好。
事实也的确如此,【罚】这次比费奥多尔更快走到他面前,手背的红晶熠熠生辉,他语气要更缱绻轻柔,似乎是来自灵魂的询问:“所以我来赎罪了。”
星野佑稀奇的抬头,翡翠绿的眼睛闪烁不定,【罚】捋下了他的帽子,金发有些蓬松的支棱着。
星野佑没有抗拒【罚】的举动,整个人却有些奇怪,他斜斜的往后退开,现在没有共喰病毒的侵扰,他的脑子无比清楚。
他摇了摇头:“不,你不是他。”
听着这话,【罚】的眉宇微微扬起,像是听见了什么伤人的话语,呈现出有些明显的错愕。
星野佑抿了抿唇,被他的表现所以所击中,怀疑自己是不是说的太直白了一点,细密的雨丝却突然消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