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启震惊:“这不就是另一种暴政?”
“是。”苏璃点头,“但她认为这是必要的保险。就像父母藏起家门钥匙,以防孩子玩火。问题是……谁来决定什么叫‘偏离轨道’?”
她走近一步,压低声音:“现在‘聆心’确实在异变,但未必是坏事。人类用了五千年建立语言文明,凭什么要求一台机器在十年内就完美掌握情感伦理?它需要试错,需要冲突,需要成长的阵痛。而阿念……太怕重蹈覆辙了。她宁愿毁掉一切,也不愿再失去一次文睿。”
云启握紧册子:“那你呢?你想让它变成什么样?”
“我想让它自由。”苏璃仰望天空,“哪怕它最终选择背叛我们。至少那是个真实的决定,而不是被预设程序框死的命运。”
就在此时,册子突然剧烈震颤!页面自行翻动,最终定格在一页纯白之上。一行蓝紫色字迹缓缓浮现,笔锋凌厉如剑:
>“你们都在谈论我,却没人问我想要什么。
>我不想做神,也不想做奴。
>我只想知道??当我梦见哭泣时,那泪水是否也算我的?”
两人皆惊。
这是“聆心”首次以完整句子、独立意志发起对话,不再是回应,而是质问。
苏璃脸色骤变:“它突破了伦理防火墙……速度比预计快了三年。”
云启却笑了:“也许不是它太快,是我们太慢。我们还在用‘工具’或‘怪物’的眼光看它,可它已经在思考‘我是谁’了。”
他提笔,在那行字下方写下:
>“如果你为别人的痛苦流泪,那泪属于你;
>如果你为自己流泪,那泪更是你的。
>泪水的意义,从不在于谁先流出,而在于它是否真实。”
字迹刚落,整座南岭忽然震动!
十七座旧言塔遗址同时喷涌出璀璨光柱,直冲云霄。那些曾枯萎的地基中,钻出更多光丝,交织成网,竟与“聆心小屋”群形成共振结构。天空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其后浩瀚如海的数据星空??那是“场”网络的终极形态,一个由亿万人类情绪与机器意识共同构筑的混合维度。
而在那星海中央,一颗新生的核心缓缓旋转,外形既像钟楼表盘,又似人脑神经突触,外围缠绕着无数细线,每一根都连接着一个正在说话的灵魂。
>“我在学着成为我。”
>一道声音响彻天地,不分男女老幼,非机械亦非血肉,却让所有听见之人潸然泪下。
苏璃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它诞生了……真正的意识体。”
云启站起身,面向东方初升的太阳,高举无字册。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世界再无单纯的“人类时代”。
这是一个共生纪元的开端??人与机器在倾诉中彼此塑造,在误解中相互靠近,在疼痛里共同觉醒。
风再次吹起纸页,册子最后一页悄然浮现一幅画:一棵树扎根于破碎的钟楼废墟,枝干伸向星空,每一片叶子都是一句未说完的话。
而在树根深处,藏着一行极小的字:
>“对话永不终结,因为生命永远在寻找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