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犹豫?”林知微低声问。
“我不是怕死。”他摇头,“我是怕一旦打开这扇门,有些人会再也无法安息。”
“可他们想见你。”小禾抓着他的衣角,“就像我想一直看见你一样。”
他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伸指,在空中写下了一个字??“是”。
刹那间,天地失声。
风停了,鸟鸣消失了,连阳光都仿佛凝固。只见那枚芯片缓缓升起,悬浮于照片之上,投射出一片淡蓝色的光影。光影中,七个孩子的身影逐一浮现,面容清晰,眼神清澈。
“哥哥。”最小的女孩开口,声音稚嫩,“你长大了。”
闻远喉头一紧,几乎站立不住。
“艾米丽?”他轻唤。
“是我。”女孩微笑,“我一直等着你叫我的名字。”
托马斯咳嗽两声,还是那副虚弱模样:“我就说他会回来的,你们不信。”
苏菲仰头看向天空:“你看,星星真的会眨眼。”
一个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诉说着琐碎的记忆:谁偷吃了实验室的果酱,谁在训练室里悄悄画画,谁梦见自己变成蝴蝶飞出了铁窗……
“你们……还在疼吗?”闻远终于问出口。
沉默片刻,艾米丽回答:“疼过了。现在只剩下想念。”
“那为什么还要回来?”他的声音哽咽,“为什么不安心睡去?”
“因为我们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托马斯认真地说,“当年不是你逃出来的。是我们所有人,一起把你推出了那扇门。你是我们共同的选择??最后一个活着走出去的孩子。”
泪水滑过闻远的脸颊。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能在雪夜里坚持前行,为何在绝望时刻总有莫名的力量支撑着他。那不是求生本能,而是三百六十九个灵魂,用最后的意志为他点亮的一盏灯。
“谢谢你们。”他跪了下来,额头触地,“我替你们活到了春天。”
蓝光渐渐消散,芯片缓缓落下,温度归于冰冷。照片上的笑容依旧,却已恢复静止。
仪式结束后,整整三天,村里无人言语。每个人都沉浸在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中,仿佛刚刚送别了一场跨越二十年的告别。
第四天黎明,一封加急信件送达。
寄件人栏写着:联合国秘书长办公室。
内容只有一句话:
>“日内瓦湖底发现异常能量源,频谱特征与Lumen主服务器残留信号一致。请速来研判。”
随信附有一段水下探测影像。画面中,湖心深处隐约可见一座金属结构体,外形酷似倒置的钟楼,表面布满藤壶与藻类,但核心部位仍有微弱蓝光脉动,规律如呼吸。
闻远看完后,将信纸折好放入怀中。
当天下午,他独自来到山顶岩石,取出那台卫星电话,拨通了林知微给他的号码。
“我答应去日内瓦。”他说,“但不是为了开会,也不是为了领奖。我要下山一趟。”
“你要做什么?”她在那头紧张地问。
“把他们带回家。”他望着远方群山,“Lumen不该沉在异国的湖底。它属于这片土地,属于这些听语草,属于每一个还记得疼痛的孩子。”
挂断电话后,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在岩石上刻下一个名字:**艾米丽**。
接着是:**托马斯**、**苏菲**、**卡尔**……一个个刻下去,直到第七个:**闻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