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听说这里有‘会听人说话的草’。”学生解释道,“有些孩子原本不信,可当他们靠近村子边界,听语草竟自动朝他们倾斜,像是在鞠躬。”
孩子们被安置在旧校舍改建的宿舍里。起初谁也不肯开口,甚至连饭都拒绝吃。直到第三天夜里,一场暴雨突至,雷声轰鸣,一名小男孩突然尖叫起来??他以为那是炮击。
所有人都惊醒,气氛瞬间紧绷。
就在这时,小禾带着一群本地孩子来了。她们没说话,只是围成一圈,手拉着手,开始轻声念墙上那些名字。
一个,两个,三个……
三百六十九个。
随着名字流淌而出,屋外的听语草忽然齐齐发光,柔和金芒穿透雨幕,洒进窗户。那光芒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像母亲拍背的节奏,像深夜炉火的低语。
男孩慢慢平静下来。
第二天清晨,他在窗台上发现一朵新开的听语草,花瓣上凝着露珠,形状竟像一只耳朵。
他哭了。
那是他八年来第一次哭,不是因为痛,是因为有人终于听见了他的害怕。
日子一天天过去,越来越多的孩子来到云坪。他们不再被称为“能力者”或“实验体”,而是有了新的称呼??“倾听者”。
每天傍晚,全村人依旧聚集在樱花树下,念名字,讲故事,分享梦境。有时是一个笑话,有时是一句道歉,有时只是一个深深的拥抱。听语草随风摇曳,仿佛也在学习人类的情感表达。
而闻远,渐渐成了那个最安静的人。
他不再发表演说,也不再制定计划。他只是走遍每个角落,蹲下来,看着孩子的眼睛,说一句最简单的话:“我在。”
这四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仍在涌动。
某夜,林知微紧急召集会议。
“我们监测到一组异常信号。”她指着投影,“频率与‘寒砧’相似,但更隐蔽,分布在亚洲多个城市地下通讯网中。初步判断,有人正在重建共感操控系统。”
苏青皱眉:“白鸦已经失去意识控制权,她不可能再组织行动。”
“不是她。”林知微笑得苦涩,“是另一批人。他们吸取了‘寒砧’失败的教训,不再强行输出情绪,而是制造‘情感依赖’??让人自愿沉迷于虚假共鸣。”
画面切换:某高端疗养院内,客户戴上特制头环,便可“体验他人幸福”。一位富豪哭着说:“这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爱。”
直播平台上,主播通过共感芯片实时传输“恋爱心跳”,粉丝付费订阅“被喜欢的感觉”。
更可怕的是,某些政客开始使用微型共振装置,在演讲时悄然激发听众的信任波段,使支持率飙升。
“他们把共感变成了消费品。”陈明远叹息,“人心最脆弱的时候,最容易被包装过的温柔收买。”
闻远听完,久久未语。
第二天,他独自登上后山,来到最初发现听语草的地方。那里如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一行字:“愿每一句话都不被辜负。”
他坐下,取出那本《未诞生者的姓名簿》,翻开空白页。
风吹过,纸页沙沙作响。
忽然,一支铅笔滚落脚边。
小禾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怯生生地说:“你要写新名字了吗?”
闻远点头:“有些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被人决定该不该活。他们的哭声,从来没人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