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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五十六章 石殿（第2页）

铃声炸响，不是清越，而是如裂帛般尖锐。洞天核心轰然爆燃，金青光芒化作洪流，逆冲识海，将那些灰白丝线一根根烧断！

“我不是为了成为神明才走这条路！”她怒吼，“我是为了不让任何一个像我哥哥那样的人，死得无声无息！不让任何一个母亲，到最后连孩子长什么模样都记不得！”

“记忆不该是武器，也不该是枷锁！它是证明我们活过的痕迹！哪怕千疮百孔，哪怕带着血泪，我也要守住它！”

天地震动。

海面再度升起，但这回并非凝固上升，而是如沸腾般翻滚。一道巨大虚影自海底浮现??那是归墟之桥的残骸，断裂处伸出无数触须般的忆网，正疯狂抽取四面八方涌来的记忆之力。

而在桥中央，坐着一个人影。

全身由灰烬构成，身形不断变幻，时而是守渊灯下的老者，时而是战死沙场的将军，时而是溺亡于海中的孩童……最终定格为一名年轻女子，面容竟与阿阮有七分相似。

“姐姐……”阿阮呼吸一滞。

“我不是你姐姐。”那身影开口，声音却是万千人齐诵，“我是所有被遗忘者的collectively意志。你们称我为断界之主，其实我只是不愿消失的执念聚合体。若非你们一次次重建桥梁，我早该湮灭。可你们偏偏不肯让我彻底死去。”

“所以你就报复？”幽焓厉声道，“用恐惧和谎言扭曲真相？”

“我只是还原真实。”灰影缓缓起身，“你们所谓‘守护记忆’，本质也是占有。活着的人凭什么决定死者该留下什么？凭什么认定某些记忆值得传承，而另一些必须埋葬？你们不过是披着温情外衣的记忆暴君。”

阿阮沉默片刻，轻声道：“你说得对。我们确实无法代表所有人做出选择。所以我从没说我要‘守护所有记忆’。”

她抬头，目光如炬：“我要做的，是让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记住或遗忘。不是由天机阁、宗门、帝王来裁决，而是由每一个具体的生命自己决定。”

“共忆祭坛不是控制台，是共鸣器。它不会强迫任何人看见什么，只会让那些本就心存疑问、渴望答案的人，听到回响。”

灰影微微晃动。

“你以为这样就能避免悲剧重演？”

“我不知道。”阿阮坦然道，“但我相信，当一个人真正理解了失去的重量，他会更珍惜眼前的光。而不是像过去那样，把记忆当成工具去操控他人。”

她举起铜铃，这一次，不再只是摇动。

而是将它贴在心口，任由洞天核心的光芒灌注其中，随后用力捏碎。

铃身崩解，化作漫天光尘，随风洒向大海。

每粒光尘落地，便生出一朵青金花；每朵花开，便传出一段低语??不是命令，不是灌输，而是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吗？”**

没有答案，只有提问。

而在世界各地，异变悄然发生。

东京街头，一位上班族停下脚步，突然蹲在地上痛哭??他想起了十年前车祸身亡的女儿最爱唱的儿歌；

撒哈拉边缘村落里，长老颤抖着翻开祖传皮卷，发现上面记载的并非神话，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守渊誓约；

北极科考站，科学家们惊恐又震撼地看着冰层深处浮现的巨大铭文：**“此桥为人而建，非为神役。”**

更重要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主动割裂与伪忆的联系。他们不再盲目追随网络上的《归途录》，而是静下心来问自己：这是我真实的记忆，还是别人塞给我的情绪？

一场自下而上的觉醒，正在无声蔓延。

松风仰望星空，喃喃道：“原来如此……她根本没想强行扭转全局，而是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只要人们学会质疑记忆本身，伪忆就再也无法肆意生长。”

李善冷哼一声，却终究将剑收回鞘中：“蠢办法。效率太低。”

“但唯一可持续。”柳清欢望着阿阮疲惫却明亮的眼，“她不要信徒，只要思考者。”

此时，归墟之桥的虚影开始崩塌。那灰影静静伫立，身影逐渐透明。

“也许……你说得对。”她的声音变得柔和，“或许这一次，真的会不一样。”

“第七次轮回未必是终结。”阿阮轻声道，“它可以是新生的起点。只要你愿意放下仇恨，不再以吞噬维系存在，我们可以一起寻找第三条路??既非彻底封印，也非无限扩张，而是让记忆自然流动，如江河归海。”

灰影笑了，第一次露出近乎温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