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几个家臣这才明白了主君的心思。
一时之间不免有些惊愕。
毕竟,王姚两家退亲的事,並没有闹出什么波折。
属於买卖不成仁义尚在,並未成仇。
没想到,私底下,……竟是要跟姚家不死不休。
书房內沉默了几息。
突然,底下一人不解道:“姚家许是捕捉到了风声,派他家公子不远千里来到鄆州,主君既打定主意要置姚家於死地,为何容忍此人日日在大小姐面前露脸。”
要知道他们家大小姐还是情竇初开的年岁,而姚家公子生的眉清目秀,那翩然端方的君子模样,最討闺阁姑娘家欢心,还曾同她定过婚约,有著不同於常人的情分。
这可是唯一的独生女,大小姐若真被姚家郎君打动芳心,主君又要亲手覆灭姚家……
岂不是,要受女儿怨怪。
王少甫面不改色,淡淡道:“他若有那个本事,討得了我女儿的欢心,未尝不可。”
这几位家臣的確忠心,想的也深远,不过受於固性思维,他们没把他的女儿放在主位,下意识认为女子是男子的附属。
女子一旦动了心,那么嫁给心上人,便是得偿所愿,最大的幸事。
出嫁从夫,做父亲的,当然不能让女儿难做。
——但世道已经不同了。
姚玉枢来鄆州的当天,王少甫就得了消息。
这些天,借著各种机会,往女儿身边凑的事,他当然也知道。
在王少甫看来,那姚玉枢就是姚家察觉出风险,特意千里迢迢给他女儿送上门的美人计。
无论谢婉中计与否都不要紧,姚家下场已定。
至於姚玉枢对女儿的献媚,王少甫也没有从中插手的意思。
毕竟,他能堵一时,堵不了一世。
既然要入仕为官,那么美人计就是最司空见惯的伎俩。
堵不如疏。
至於男女大防,女子名节?
这东西,在王少甫打定主意不嫁女儿后,就没再考虑过了。
只是……就算不考虑名节,以男女之间的差异,姑娘家身体还是吃亏的一方……
思及此,王少甫有些警觉起来。
这些事,当爹的不好出面,琢磨著是不是寻个嬤嬤,去教导女儿。
玩归玩,该注意的也得注意了。
年岁尚小,別……
他眉头微蹙,吩咐身后侍从,“去看看小姐回来没有,让她过来一趟。”
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一会儿,被提及的当事人一袭粉色衣裙,踏著明媚的春光,出现在门口。
她一边大步流星的走著,一边笑著唤了声:“阿爹。”
书房內,几名幕僚纷纷起身行礼,拱手作揖。
谢婉摆手,隨口道:“诸位不必多礼。”
身姿颯爽落拓,笑容不羈张扬。
是在团锦簇的內院中,无论如何也养不出的张扬。
权利確实养人,有人托底的情况下,短短几个月,谢婉便从循规蹈矩的內宅闺秀,成长为雷厉风行,行事乾脆,敢於和一些老狐狸扳扳手腕的谢大人。
王少甫看著面前意气风发的女儿,眼前却恍惚出现,那个前世落水后,惶恐於自己清白有失,累及王氏声誉而缠绵病榻,最后及笄之年便香消玉殞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