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子文学网

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 权变（第1页）

依照大梁国朝的体制，广府留守分司不但总辖岭东、岭西两道，安南都护府、南中都督府等边镇，骠国、水陆真腊、林邑、呋喃故地的沿海领土；同时也是间接调控和影响着，广大南海、外域等地数百上千诸侯外藩的海陆枢纽所。。。

雪落无声，钟楼檐角垂下的冰棱悄然断裂，坠地碎裂如骨。李元焕伏在梁木之间，呼吸凝成白雾，指尖却仍紧握潮信铃，仿佛那是连接生死的唯一绳索。林啸靠在残破的窗框旁，肩头染血，阿隼则蜷身于角落，正用匕首刮去靴底沾染的宫墙灰泥??三人皆已筋疲力尽，可眼底却燃着同一种火：不是逃出生天的侥幸，而是风暴初起时的亢奋。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阿隼低语，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高崇经营东厂二十年，耳目遍布六部九卿。今日密库震动、宫门大乱，他必会追查到底。影渡令失效，谢无妄的身份也已暴露……”

“所以他不能再回宫了。”李元焕闭目，缓缓道，“从今往后，慈恩庵便是他的归宿。我会让南澳暗线送去一封血书，告诉他??李家欠他的，来世再还。”

林啸抬头，望向北方天际渐明的晨光：“七海诸侯既已响应双生契，是否立刻传令集结？海神殿一旦开启，便是我们反攻的起点。”

“不急。”李元焕睁开眼，眸中寒光凛冽，“高崇此刻最怕什么？不是我们夺盟约，而是天下动乱。他会封锁消息，压下宫变传闻，甚至可能假造圣旨称昨夜乃是‘星象异动’，以稳住百官。但只要双生契感应持续三日，南澳玉符不灭，七海之主便不会退去。我们要等的，是人心浮动之时。”

他站起身，拍去身上积雪，目光扫过城中尚未平息的火光：“通州那支舰队虽非张?所派，却是我父亲当年留下的‘遗民水师’??由流放罪臣之后、海盗余部、倭俘遗族组成，隐居外岛三十年，只待血脉召唤。如今他们来了，便意味着南海旧部已开始觉醒。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不是藏匿，而是……现身。”

“你要公开露面？”林啸震惊，“此时京城戒严，腾蛇营已布下‘天罗网’，连乞丐都要盘查三代户籍！你若现身，等于自投罗网！”

“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出现。”李元焕嘴角微扬，“我要让他们知道，李元焕没死，不但没死，还走出了司礼监的心脏。我要让高崇夜里睡不着觉，让百官私下议论纷纷，让百姓传说??海神之子归来，紫禁城都挡不住他的脚步。”

阿隼忽然冷笑：“那你准备去哪儿？闹市口挂旗？还是去刑场劫囚，演一出英雄救美？”

“去天坛。”李元焕平静地说。

“什么？”两人齐声惊问。

“明日是春分祭天大典，皇帝亲率文武百官登坛焚香，祈求风调雨顺。届时九门大开，禁军轮替，正是守备最松之时。而天坛地处南城，远离宫禁中枢，又有回音壁与祈年殿穹顶共鸣之奇，最适合……传声。”

林啸猛地醒悟：“你是想借祭典之声势，将双生契的消息散播全城？”

“不止全城。”李元焕取出怀中半枚金属片，轻轻摩挲，“我要让整个京师听见??灯塔盟约已启，七海共誓重立！南澳战旗已举，海魂不灭，李氏未亡！”

三人沉默良久。最终，林啸点头：“可行。但你需要一个身份混入祭典仪仗队，不能以逃犯之姿闯坛，否则未开口便被射杀。”

“我已经有了。”李元焕从怀中取出一块青玉腰牌，上刻“钦天监协律郎”五字，“这是礁骨生前为我准备的最后一张牌。他早料到会有今日，故在东厂安插了一名替身官吏，专司乐舞编排。此人三日前暴毙，尸身已被调包沉入护城河。从现在起，我就是那位‘因病告假’后突然痊愈的协律郎李承远??恰好与先父同名。”

阿隼咧嘴一笑：“倒是个好兆头。”

当夜，三人潜行至外城一处废弃道观。此处原为前朝乐官训练之所，尚存全套祭祀礼器与舞服。李元焕换上青缎长袍，头戴乌纱，手持玉磬，俨然一名清瘦文官。林啸与阿隼则扮作乐工，随行携带一口铜箱，内藏改装过的潮音鼓??此鼓经江歌改良，能发出低于人耳听觉的次声波，一旦与潮信铃共振，可引发地面轻微震颤，甚至扰动人心神。

次日清晨，春分祭天大典如期举行。

朱雀门外，黄土铺道，香案列阵。文武百官身着朝服，依序而行。皇帝乘玉辂而出，龙旗招展，鼓乐齐鸣。李元焕立于乐班之首，手执玉磬，神情肃穆，毫无破绽。高台之上，高崇亦赫然在列，身披蟒袍，手持拂尘，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他身旁站着两名黑衣老者，面容枯槁，双眼浑浊??正是东厂“天机阁”供奉的“观星使”，专司侦测气运异动。

李元焕低垂眼帘，心中默念《海图残卷》中的古咒。他知道，只要在祭典高潮时敲响玉磬，并以血滴入鼓心，便可借助天地祭祀之力，将双生契的讯号放大百倍，直透云霄。

时辰将近午时，主祭官焚帛升表，皇帝跪拜叩首。就在此刻，天空忽现异象：原本晴朗无云的苍穹，竟浮现出一道淡蓝色星轨，自南方蜿蜒而至，直指天坛中央！

“星陨现形！”一名观星使惊呼，“这是……血脉共鸣！有人在激活远古契约！”

高崇脸色骤变，厉声喝令：“封锁四门！搜查所有乐工！”

然而迟了。

李元焕猛然抬手，玉磬一击而响??清越之声穿云裂石！

紧接着，他咬破指尖，鲜血滴落铜鼓。林啸与阿隼同时发力，擂动鼓面。刹那间，低沉轰鸣自地底升起，仿佛万顷波涛奔涌而来。祈年殿穹顶嗡嗡作响，回音层层叠加，竟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声浪涟漪！

与此同时，李元焕朗声高诵：

>“灯塔盟约，双生共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