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睁开“眼”??如果那能称为眼的话??凝视着陆昭的方向。
然后,它传递出第一道讯息,不是通过声音,也不是文字,而是一段完整的情感体验:
那是母亲临终前握住他手时的温度,是父亲第一次抱起他时的心跳,是陌生人擦肩而过时那一瞬的善意共鸣,是宇宙诞生之初,虚无中第一次萌生“想要被知晓”的渴望。
陆昭泪流满面,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知道,这是真正的对话开始了。
而在遥远的流浪行星上,那朵巨大的耳状花缓缓闭合,花瓣一层层收拢,将那颗承载万千孤独的液态球体温柔包裹。它不再摇曳,也不再说话。
但它周围,白色的平原开始变色。
一点绿意破土而出,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很快,整片大陆被新生的植被覆盖。树木长得极快,形态奇异,枝干如耳廓,叶片似唇形,花朵开放时会轻轻翕动,仿佛在低语。
第一阵风吹过,带来了地球的气息。
而在宇宙深处,更多的耳状花开始绽放。
它们分布在不同星系、不同维度,有些依附于黑洞边缘,有些漂浮在暗物质云中。它们彼此遥望,默默守候,等待下一个文明学会??
不是如何说话,
而是如何沉默地倾听。
许多年后,一艘人类探测船偶然经过那颗流浪行星。船员们发现星球表面布满了无法解释的几何图案,经解析后竟是一段循环播放的信息。它不属于任何已知语言体系,但每个成员在看到它的瞬间,内心都涌现出同样的感悟: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即使你忘了说,我也一直在等。”**
船长下令返航。
他说:“我们走错了方向。我们要回去,重新学说话。”
探测船调转航向,朝着太阳系驶去。
而在地球,语洲的新一代孩童正围坐在篝火旁。
火光映照着他们灰蓝的眼眸,其中一个轻声问道:
“如果我们都不说了,世界还会存在吗?”
年长些的女孩摇头:“不是不说,是学会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安静。”
男孩想了想,笑了:“那我先安静一会儿。”
于是他们都闭上了嘴。
风穿过树林,拂过湖面,掠过山巅,带着无数新生幼苗的呼吸,轻轻诉说着一个没有词语的故事。
很久以后,有人在北极沉默档案馆的铜门前发现了一块石碑。上面依旧没有任何文字。
但每当有人靠近,胸腔就会震动,仿佛有万千声音在低语:
>“我在。”
>“我听见了。”
>“你还在这里吗?”
没有人回答。
因为有些回应,不必用声音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