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父亲为什么被抓走!”
>“我要问,为什么女人不能参加科考!”
>“请问,贫民窟的孩子有没有资格读书?”
问题如潮,汇聚成河,涌入少年手中的剑中。那柄由疑问凝结的利剑,此刻竟开始蜕变??剑身拉长,质地由晶莹转为墨黑,表面浮现出层层叠叠的文字,全是历代被焚毁的典籍残章、被割舌者临终遗言、被掩埋的历史真相。
它不再仅仅是“问之剑”。
它是“**大荒问剑**”。
一剑斩下,无声无息。
那团“静默意志”却如遭万雷轰顶,发出刺耳尖啸,躯体寸寸崩裂。黑烟翻滚中,显现出一幕幕画面:远古时代,人类尚能与天地对话,山川河流皆可回应;后来权贵惧怕真理传播,遂建巨塔镇压“言脉”,设立“静默律”,将提问定为重罪;千百年来,无数智者、诗人、学子因言获罪,魂魄被炼成镇塔基石……
而如今,塔已倾,锁将断。
少年落地,单膝跪地,喘息粗重。但他嘴角扬起。
因为,他看见了希望。
不只是这座城。
千里之外,南方雨林中,那位手持木剑的女子停下脚步,抬头望天。她身后村落里,孩子们正围坐在篝火旁,第一次大声朗读她带回的禁书。她手腕上的问号胎记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北方冰洞,三百吟游诗人残魂组成的歌羽,突然加速飞散,朝着更多隐秘之地投去。一首新诗正在诞生:
>“当最后一个哑巴开口,
>世界才会真正醒来。”
极西荒原的问林深处,风骤然止息。所有旅人同时抬头,只见林心最高那棵巨树顶端,一枚金叶悄然脱落,随风东去。
而在博物馆旧址,那幅《言舟?初航号》残骸拓片上的铭文,竟开始自行改写:
>原句:“航行终止,无人生还。”
>现在变为:“启航信号已接收,返程坐标锁定。”
少年缓缓站起,环顾四周。
人们不再躲避他的目光。相反,越来越多的人走上前来,哪怕颤抖着,也要在地上、墙上、碑上,刻下属于自己的问题。有些稚嫩,有些粗糙,有些甚至带着错别字,但每一个字,都是灵魂的呐喊。
一个小女孩拉着母亲的手,指着天空问道:“妈妈,以后我们都能一直说话吗?”
母亲哽咽点头:“能,孩子,从今往后,谁也不能再让我们闭嘴。”
少年听着这些话,忽然觉得累了。
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承载太多记忆、太多痛楚后的沉重。他仰望苍穹,那倒悬黑塔的虚影虽已消散,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战争,不在街头巷尾,而在人心深处,在制度根系,在那些早已腐烂却仍自称“稳固”的高墙之内。
他转身欲走,却被一位白发老者拦住。
老人双膝跪地,颤声道:“少侠……三十年前,我儿子因写了一篇《论税赋不公》,被押赴市曹斩首示众。临刑前,他高喊‘后必有继我志者’……我以为他会是最后一个……没想到,今天看见了第一个。”
少年扶起老人,轻轻摇头:“我不是第一个。我只是其中一个。”
他继续前行,走向城门。
身后,那株幼苗已长成小树,树干笔直如誓,枝头问叶迎风招展。每当有人提出一个问题,树叶便轻轻摇曳,洒下一缕微光,落在提问者心头,温暖而坚定。
当他走出城门那一刻,朝阳正破云而出,照亮整片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