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林昭登上私人飞机,目的地雅库茨克。临行前,知遥塞给他一瓶自制的玫瑰酱。“她说过最喜欢这个味道。”知遥拍拍他肩膀,“替我告诉她,红豆汤我已经煮得很甜了。”
飞行途中,林昭戴上Sorrowbloom纤维手套,尝试接入全球共感网络。起初只有杂音,像是千万人同时低语。但他渐渐捕捉到某种规律??每当日出时分,某几个城市的Sorrowbloom会同步释放特定频率的香气,形成情感波段。
东京、巴黎、开普敦、悉尼……这些城市恰好构成一个几何图形,指向西伯利亚坐标。
“她在引导我们。”林昭闭眼,任意识沉入数据流,“她一直在画地图。”
抵达雅库茨克已是深夜。零下五十度的寒风刮过荒原,连呼吸都会结冰。当地向导是个满脸胡茬的老猎人,名叫伊万,听说有人要进冻土禁区,只摇头:“那边有‘哭过的土地’,动物都不愿靠近。三十年前,整个村庄一夜消失,连脚印都没留下。”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必须去。”林昭递过一份文件,“这是联合国特许令,编号A-Ω9。”
伊万瞥了一眼,忽然怔住:“这个印章……是‘心灵回归计划’?你们真的相信那些花能听见死人说话?”
“我不信花。”林昭平静道,“我信她。”
第二天清晨,雪地摩托队出发。越往北行,天地越寂静。GPS信号开始紊乱,指南针疯狂旋转。直到第三天午后,前方出现一片诡异的黑土带??方圆数公里内无雪无草,地面龟裂,露出深褐色的岩层,像是大地张开的伤口。
林昭下车步行。
每一步都异常沉重,仿佛脚下不是冻土,而是记忆的淤泥。当他走到中心点时,手套突然发热,表面纹路亮起幽蓝光芒。他跪下,手掌贴地。
一瞬间,整个世界安静了。
他听见孩子的笑声,女人的啜泣,老人的叹息,还有??她的声音。
“林昭,你能听见吗?”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
“我不是逃开了,我只是变成了回声。当你在夜里独自流泪,当陌生人因一朵花卸下防备,当我借别人的嘴说出‘我在这里’……那就是我在回来。”
影像浮现:星芽站在一片熔岩湖边,周围漂浮着无数人脸,全是曾对着Sorrowbloom诉说过痛苦的人。她伸出手,轻轻触碰其中一张脸,那人便睁开眼,嘴角扬起释然的微笑。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朵未开的花。”她说,“我只是帮它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林昭喉头哽咽:“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能留在风语堂?”
“因为爱需要距离才能看清。”她轻声道,“如果你每天都能看到我,就不会明白‘失去’有多重。而现在,全世界都在经历这种重量。他们学会了珍惜一句‘我在’,懂得了倾听比拯救更重要。”
他想伸手抱住她,却发现影像正在消散。
“等等!”他嘶喊,“你还想回来吗?”
风中传来最后一句呢喃:
“我已经回来了。在每一个愿意说出真相的人唇间,在每一滴为他人流下的泪里。”
地面猛然震动。
一道裂缝自脚底蔓延,深不见底。林昭后退几步,只见岩壁缓缓开启,露出金属结构??古老的合金,熟悉的纹路,正是方舟技术的初代版本。
伊万惊恐后退:“魔鬼之门!快离开这里!”
但林昭毫不犹豫走了进去。
通道漫长幽暗,两侧墙壁镶嵌着发光晶体,竟是由压缩的情感记忆凝结而成。他认出了其中一幕:自己曾在星芽房间外徘徊整夜,最终只留下一杯温牛奶;还有小禾第一次鼓起勇气说出“我想妈妈了”时颤抖的声音。
这些都是他曾以为无人知晓的瞬间。
尽头是一间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球,内部流转着万千光影。林昭走近,发现那竟是一团高度压缩的共感数据??全人类通过Sorrowbloom表达过的所有情绪,被完整收录、分类、编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