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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两日后,林啸洐刚出商会,便收到了一封邀贴,且那作邀之人是衿娘。
林啸洐颇为诧异,许是怕他拒绝,衿娘在帖中特意点明了她并非受赵秦之意,作邀之地也并非韵清阁,而是恬心亭。
恬心亭位于醉星湖之东,与梅街乃至韵清阁都是相反方向,要想去到那里,还颇得绕一番路程。
帖中并未言明为何邀他,林啸洐心下踌躇,但见她于帖中言辞颇为恳切,便去了。
许是时节与时辰皆不对,恬心亭四处鲜有人往,林啸洐到达时,只瞧一身着白衣的身影立于亭中,走近了才发现是衿娘。
与那日韵清阁红衣浓妆的妖娆美艳大不相同,月衫素髻竟将她衬出了几分出水芙蓉般的清雅,且垂眸望向那粼粼波光时,眉宇间的清冷,竟莫名与记忆中的矜贵之气隐隐相叠。
“林掌事。”注意到他的到来,衿娘欠身行礼。
“衿娘。”林啸洐回礼。
“终于不是唤我姑娘了。”衿娘轻轻抿起唇角。
闻此,林啸洐微微颔首。
“妾身今日邀您前来,”不待他问,衿娘便自行省去了客套,开门见山,“是有一要事想告知您。”
“何事?”
衿娘望向他,神情认真,“那赵秦所售之粮,并没有万石,至多四千石。”
林啸洐掀眸看向她,甚是讶然,只不过却并非惊讶于粮数,“您为何——”
“他并非我官人。”衿娘说话很直接,便更叫林啸洐感到惊讶。
“妾身的官人是个读书人,院试得为秀才,本该与乡试继续得举,却遭人陷害,两年前死在了雁州大狱中,”说话间,泪水自衿娘眼角溢出,“那赵秦便趁此将妾身强行霸占,妾身不从,他便将妾身卖至窑院,又以贱银买走了妾身的契书……将妾身当成个玩物……”
指尖因用力抓过石墩而擦出鲜红,切齿愤恨自衿娘喉间挤出,“妾身恨他……”
闻此,林啸洐心下震惊万分,却又不知该如何言语宽抚,左右无措,只得从怀里掏出帕子,却又顾忌十分。
“无碍,”许是瞧出了他的无措,衿娘径自抹去了泪水,“妾身与你说这些,并非为诉苦,更并非叫你同情,只是不愿瞧无辜之人横遭欺骗。你若与他做生意,还是要知底些为好。”
“在下,十分感激您今日坦诚相告,”林啸洐深深作揖,“在下,无以为报。”
“不必,”衿娘嗤笑过,“妾身之所以今日敢冒险告知您此事,一是因为妾身知晓,他昨日已将妾身卖与了韵清阁,日后妾身怕是要在此处长留,今日卖林掌事个人情,保不准日后妾身死时,能死得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