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开始发展出一种新型交流方式:无需言语,只需凝视对方双眼,便可传递复杂情感与完整思想。这种“目光对话”最初仅限于共感强者之间,后来随着银草基因普及,逐渐成为常态。
人们管这叫“心语”。
然而,即便到了这个时代,仍有夜晚。
仍有孤独。
仍有无法被理解的角落。
于是,每座城市都设立了一间“暗室”??完全屏蔽共感信号的小屋,供那些需要独处的人使用。墙上写着一句话:
>“你可以不想被看见。
>但请记住,门永远开着。”
小满活到了一百零三岁。
临终那日,她拒绝进入银草病房,而是让人把她抬到银草塔顶。她穿着最朴素的灰布衣,颈间挂着那枚熔铸的吊坠,静静望着远方的地平线。
夕阳西下,天地一片金红。
突然,她笑了。
“他又来了。”她说。
没人看见什么。
但她分明指着雪地说:“你看,脚印又多了两个。”
风吹起她的白发,银草沙沙作响。
远处,归忆岛的方向,一朵巨大的银花在湖面绽放,持续了整整一分钟,然后悄然凋零。
小满闭上了眼。
她的最后一句话,只有唇形可辨:
“这次换我去找你。”
她的身体在三天后自然分解,骨灰撒入银草森林。
第二天,整片森林开出前所未有的花朵,每一片花瓣上,都映着她的笑脸。
许多年过去,忆城的孩子们仍在传唱那首银草之歌。
只是歌词又悄悄变了:
>“我曾以为离别是终点,
>直到你在记忆中与我重逢。
>我曾以为死亡是黑暗,
>直到你化作风雪拥我入梦。
>不必永恒,不必不朽,
>只要你还愿为我记住姓名。
>那便是生,那便是光,
>那便是我不惧消散的原因。”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雪地上的脚印又一次浮现。
这一次,不再是两行,而是无数交错的足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指向同一座透明树。
树顶的花苞,已然半开。
风穿过缝隙,发出轻轻的应答:
“我们都回来了。”